众官差知道这是在敲打他们,人人心中都有气,却偏偏敢怒而不敢言。 眼看着众官差都散了,郑娴儿便向外面扬声叫道:“有闲的再进来饮杯茶吧,这茶楼今日尚在,明日可就未必了!凡是刚才受了惊吓的,小店再送一盘点心压惊如何?” 众茶客先前看着郑娴儿威风八面地镇住了官差们,只当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忽然听她说出丧气话来,一时人人都有些惊愕。 立时便有不少人坐了回来,其中一个大胆的便开口问道:“那些官差今日已经退出去了,难道明天还会再来不成?楼三奶奶这样的身份都保不住这座茶楼,莫非楼家是当真要出大事了?” 郑娴儿摇头,露出一个万分无奈的苦笑:“这不是出事不出事的问题!唉……” 她叹了口气,不肯再说了。 下面众茶客等了半天,见她自管转身回到里面去了,一时都有些发愣。 还是先前发问的那人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这样!唉,百年世族又怎么样,还是架不住人家黎县令上头有人啊!”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立刻围拢了过来。 这世上的事吧,就怕猜。没过多久,黎县令就被人说成了一个仗着上头的权势横行乡里、连世家大族都敢欺压的“狗官”。 这黎县令本来就不是什么清正廉洁之辈,众百姓心里都有数。如今添上这些事再想想,那真是说他十恶不赦也无人不信。 一时之间,茶楼之中众人都在拍桌骂黎县令,倒也蔚为壮观。 站在这个立场上,众人再想想这两天的案子,心里就更加有数了:褚先生是冤枉的啊!楼家是冤枉的啊!楼五公子是冤枉的啊!那几个被抓到县衙去受审的书生是冤枉的啊!官场上有种行为叫做“排除异己”懂吗?不懂没关系,咱这儿有明白人来给大家讲讲…… 一盏茶时间过后,楼下的茶客们尽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要不了多久,这些揣测就会随着官差查封“饮杯茶”失败的消息一起传遍全城。 而这,正是郑娴儿想要的结果。 小枝看着悠闲地坐在桌旁喝茶吃点心的郑娴儿,有些担忧:“咱们现在就跟黎县令闹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郑娴儿闷声道:“如今朝廷里头正在站队,没有人能置身事外。黎县令跟楼家既然不是朋友,那就一定是敌人。不管咱们得罪不得罪他,结果都是一样的了。” 小枝皱着眉头想了想,抱怨道:“老爷应该早把这件事告诉咱们的!咱们要早知道他是那边的,当初何必白送那么多银子给他!” 郑娴儿伸手揉揉那丫头的脑袋,笑了:“除非咱们不开店,否则那笔损失是逃不掉的!唉,人在矮檐下……” “哇呀——”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大叫,打断了郑娴儿的话。 随后便有人撞开门,闯了进来。 刘掌柜只当是官差去而复返,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挡在了郑娴儿的前面。 郑娴儿认出了来人,便打住了先前的话头,起身行了个万福礼:“这两天桑榆县的趣事可多着呢,我就知道葛四公子闲不住!” 葛丰“嘿嘿”地笑了笑:“确实闲不住哇!街上的风声一会儿变一个样,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了!喂,我说你——” 郑娴儿叫小枝打发走了刘掌柜,然后才重新坐了下来:“褚先生的事,葛公子没有受到牵连吧?” 葛丰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我当然不会有事!怎么,郑姑娘关心我啊?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呐!既然这么着,咱打个商量呗——等你男人死了,你跟着我怎么样?” 郑娴儿“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你说谁死了?你男人才死了!” 葛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本公子平生只爱漂亮的姑娘,至于男人嘛,那个……还真没试过!” 郑娴儿端起一杯茶水,作势要泼到他的脸上。 葛丰见势不妙,慌忙举手求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女孩子家家的,怎么那么凶!” 郑娴儿放下茶水,板着面孔不肯给他好脸色看。 葛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恼了?我跟你说,你生气也没用,眼下的局面就是这么一回事!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桐阶去死,他那颗脑袋在脖子上早就呆得不结实了!” “可他总会撑下去的。”郑娴儿平静地道。 “吔?”葛丰惊讶了。 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