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刚走,郑娴儿就叫人在门楼边挂了起来。 伙计很伶俐,字画的事也有了着落,一切都十分顺利。 郑娴儿无事可做,下午便回了府,躲在落桐居中刺绣玩。 只等晚上楼阙回来,继续做愉快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可以说是很美好了。 郑娴儿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心里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恍惚感。 像在做梦一样。 每天晚上坐在绣架前看着楼阙走进来,看着他解下披风抖落一身的霜花,她都会生出一种与他已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郑娴儿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素绢上细密的针脚,心中想着的却是楼阙的模样。 于是手里的绣针便只能停下来了。 先前郑娴儿一向对戏文里那些怀春的女子不屑一顾,认为她们为了一个男人日思夜想简直就是中了邪,把满脑子聪明才智全都变成了粉红色的浆糊。 直至今日自己也落进了这个俗套,她才终于恍然大悟:美色误国、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呀! 怪只怪楼阙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郑娴儿在心里暗暗咬牙。 但,真的只是因为那张脸吗?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脸上有些烫,只得放下绣针,抬手搓了一阵。 看看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他今天会不会早些回来呢? 中午居然有时间跑那么远去找她蹭饭,看样子他也并没有很忙嘛! 郑娴儿这样想着,心里隐隐地多了几分期待。 但,楼阙竟然迟迟没有回来。 这些天,郑娴儿已经习惯了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可是今晚的饭菜已经热过几遍了,院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郑娴儿有些坐不住了。 小枝知道她的心事,悄悄地吩咐一个小厮到听松苑去问了两遍,那边也说没有消息。 眼看小丫头们已经开始不耐烦,郑娴儿干脆叫她们自己先吃了下去歇着,她自己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深人静。上弦月渐渐隐入西边的天幕,只剩了满天星子闪闪烁烁。 这个时辰,千门万户俱已香梦沉酣,哪有人会这么晚了还没有赶路回家呢? 就算书院中有急事,想来也不过是诗词文章的甄选和编辑,能有多急呢?犯得着让人熬到这个时辰? 郑娴儿的心里隐隐有种很糟糕的预感:很可能,他这一夜都不会回来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若真有事不能回来,他为什么不叫钟儿回来报个信?难道他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落桐居这边吃住,应该知道她会等他的啊! 郑娴儿越想越觉得心慌,几次要冲出门去,却又几次都退了回来。 这个时辰,她要出去找谁呢? 府里的小厮、车夫甚至门房上的人,这会儿应该也都睡了啊! 漏壶中剩下的水越来越少,郑娴儿心中的烦躁与时俱增。 后来,外面起了大风,星光渐渐黯淡直至彻底隐没,院中只剩了一片沉沉的黑色。 冬日风大,廊下的灯笼都是不敢点明火的,只有屋檐下放了一盏带琉璃罩的铁皮灯,忽明忽暗地燃着。 始终,没有人来。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小枝起夜看见郑娴儿这里仍然亮着灯,便拢着手炉走进来,替她往火盆中添了些炭。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郑娴儿在妆台前坐着,神色平淡。 小枝叹了一声,替她倒掉了杯里的冷茶,换上一碗白水:“这个时辰不回来,肯定是不会来的了,你还不睡等什么呢?” 郑娴儿挥手撵了那丫头出去,闷闷地钻进帐中躺了下来。 她岂不知他今夜不会来了?她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凄凉——他不来,她却连问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人,他到底去哪儿了啊? 一直煎熬到了五更天,府里渐渐开始有人起床活动了,郑娴儿却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办。 以她的身份,怎么好向人打听他的行踪? 她又该到何处去打听呢? 小枝惦记着郑娴儿睡不好,早早地起身过来伺候,果然看见她瞪着一双红眼睛趴在枕头上发呆。 这事儿,也不好劝。 困局之中,小枝忽然灵光一闪:“如果是书院的事,大少爷应该知道的啊!咱不妨去问问大奶奶……” 郑娴儿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帮我梳妆!” 小枝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手脚麻利地帮她收拾好了。 出门之后,郑娴儿却又犯了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