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随手扯了扯衣袖,笑道:“明夫人好眼光!这正是鲁四娘子穿了险些丧命的那匹料子,据说是有毒虫卖不出去了,我便拿来给自己做了身衣裳,我倒要看看赶明儿我自己死不死!” 开门做生意,认人是一件大事。郑娴儿这几天闲来无事,早把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底细打听了个遍。因此林大小姐一说是姨母,郑娴儿便知道旁边这位就是状师明秀才的娘子了。 明夫人见对方一开口就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下立时添了几分喜欢,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真诚了几分:“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也只有蠢货才信它!那件案子县太爷早已断得明明白白了,如今谁再说缀锦阁的料子有毒虫,那也不用买衣裳首饰了——猪脑袋怎么装饰也是猪脑袋!” 郑娴儿听她骂得痛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算是知道林大小姐这性子随谁了,这对老姐妹都是妙人啊! 见郑娴儿与两位长辈聊得热闹,林大小姐有些不乐意了:“喂,你是我的朋友,难道不该多陪陪我吗?” 郑娴儿轻笑:“好好好,陪你!既然是朋友,今儿不管林大小姐看上什么,我都免费奉送如何?” 林大小姐吓了一跳:“你不赚钱了?” 郑娴儿拉她走到柜台前,笑道:“开门做生意不过是图个热闹,谁认真想赚钱了?楼家虽不富裕,好歹也还有几亩田庄度日,哪里就落到需要我亲自出来赚钱的地步了?” “我正要问你呢,”林大小姐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楼家怎么会允许你出来做生意的?你婆婆就不怕名声不好听吗?还有,我刚才听见掌柜的叫你‘桐君姑娘’,我最佩服的那个桐君姑娘该不会真的是你吧?” 郑娴儿掩口一笑:“你一下子问了一大串问题,让我先答哪个的好?” “先说你是不是桐君姑娘!”林大小姐最关心的是这个。 郑娴儿伸手在胸前摆了个戏台上老生捋胡须的动作:“实不相瞒,正是区区在下!” “啊啊啊啊——”林大小姐尖叫着跳了起来:“真的是你!难怪上次在兰馨苑,你只顾聊天不肯动针线!只要你一动针线,我一下子就能认出来的!你不知道我有多佩服你,你的针线我学了三年了,到现在都还仿不出来!” “谬赞谬赞!”郑娴儿装模作样地谦逊道。 这样旁若无人的谈话自然难免吸引旁人的目光。几人在这里聊得热闹,却不曾察觉周围已有不少人在驻足旁听了。 此刻旁边有个妇人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原来桐君姑娘就是楼家三少奶奶?这么说……我那架插屏算是白买了!真晦气,本是买来给我外甥女添妆的,谁知道竟是个寡妇绣的!” 林大小姐正要生气,程掌柜已笑着凑到了那妇人的面前:“夫人莫气,您手中那件插屏若当真是我们东家的作品,缀锦阁愿以两倍价钱回收!” “当真?”那妇人喜出望外。 程掌柜大声笑道:“自然当真!夫人还不知道吧?我们东家为当今圣上万寿节所绣的《百寿图》,前几天可是给咱们桑榆县大大地争了一回脸,连万岁爷和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如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皇上御书房里挂着的《百寿图》是咱们桐君姑娘的针线,好多人都千方百计地来打听呢!您那件插屏,我们五百两银子收回来,转手就可以五千两银子卖出去!可惜咱们东家嫁人之后就不太在针线上用心了,否则咱们缀锦阁只卖东家的绣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滚一边去,你做梦呢!”郑娴儿笑骂。 先前那妇人听到这番话,脸色早已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兴奋。 郑娴儿看了她一眼,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夫人既然嫌我的绣品不吉利,明日我便叫伙计上门高价回收了?对了,这缀锦阁既然是我一个寡妇开的,想必衣裳首饰穿戴在身上也不吉利,夫人以后还是别来了,免得沾了晦气!” 那妇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偏周围看热闹的人还在起哄撵她走,甚至有两个女人追着要出三倍五倍的价钱买她那架插屏——一时吵吵嚷嚷,竟已分辨不出是谁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