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心说,我是小姐的人,小姐现在也没嫁你,我有事找你做什么?面儿上依旧是应了一声,就告辞离开了。 再到褚韶华的房子,依旧红墙绿窗,院中桂树上有白腮红喙的小鸟驻留,或者因此处主人不在,没来由的多了些冷清凄凉。 闻知秋回身关好大门,进去收拾东西。 褚韶华剩下的衣裳,书籍,一些常用的用具,闻知秋打包收好。叫来运货车,悉数送往自家,放进储藏室,待褚韶华回国,就可再送给褚韶华。 闻知秋单独把褚韶华的书放进自己书房,大概是褚韶华走的匆忙,还落下好几本笔记,里面既有读书笔记,还有生意上的一些归纳总结。譬如,有一笔“苏州赵太奸,提防提防”必是说生意事的,还有诸如“闻氏女小家子气,惜闻知秋竟有此女。养女如姑,奈何奈何。”是评价闻春华闻雅英姑侄的,还有其后“闻知秋敢说情,必叫他好看,可寻机分手。”之类,必是动过与闻知秋一拍两散的心。其后也有“分手未成,闻母和善,哎,鸡肋鸡肋”,后面称闻知秋必写成“闻鸡肋”,叫闻知秋看的哭笑不得。 闻知秋正在翻看褚韶华的笔记,传来咚咚敲门声,闻知秋扬声,“进。” 闻太太端了碗桂圆粥进来,抬眼笑道,“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些工作上的事。”闻知秋合上笔记本,接过母亲手里的托盘,“妈我吃过饭了。” “晚上总是用功,营养上可得跟得上。”闻太太让儿子坐着喝粥,坐在桌前,问,“工作忙不忙?” “还行。” “褚小姐东西都收拾过来了,哎,我说你这得是上海第一心宽,褚小姐那样的人才,在上海就少不了追求者,待到美国,读出大学来,眼界不得上涨。你先前不跟我说她出国的事,你要是早说,怎么也该在褚小姐出国前把结婚证书办了。” “韶华不是这样的人。” 闻太太看书架多了许多书,“要说褚小姐的上进心,等闲男人也不如她的。这上进有本事的人,眼界也高。以前你二舅家的显哥儿,给他在家里定的亲事,他也是千万愿意的,可这几年跟你二舅在外头做生意开了眼界,他哪里还瞧得上乡下土丫头,还是退了亲,另娶了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 闻知秋放下勺子,忍俊不禁,“妈你说到哪儿去了,合着我是乡下土丫头,韶华成了在外见世面的显表弟。” 想到儿子也是留学生,闻太太也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合适,笑道,“我就是做个比方,自来男女成亲,最好是男高女低比较好。你心大,待褚小姐回来,要是能如以前当然好。可若是你这几年,我说是万一,倘有合适的,也别不考虑,咱们随缘法就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闻知秋听母亲这一番入情入理、绵软熨帖让他再相别家淑女的话,由衷道,“要是韶华有妈你一半的和软就好了。” 任何一个母亲,都愿意听到儿子这种夸赞,闻太太心下欢喜,“我是旧式妇女,褚小姐新派女性,这怎么能一样?赶紧把粥喝完,钱嫂子晚上用砂粥煮的。” 闻知秋三两口喝了剩下的粥,“以后再说吧,现在也没空,张市长连任在即,我这里事情多,也顾不上。” “这要是褚小姐不走,还能帮你应酬下内眷间的事。” “这不急,以后韶华回来,更添身价。” 闻太太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时下人娶妇,无不看重门第出身,媳妇品性才能,可说句实话,样样齐全的也是万里挑一。上一个媳妇田氏,出身倒是够了,交际圈也有名气,只是与内眷们相处并不十分好。褚韶华出身平平,交际是极有本事的,倘能在国外读个洋大学的文凭回来,便是在内眷圈里也是身价倍增,不比那些名门小姐差的。 闻太太还另有一事与儿子商议,收了桌上的碗碟,闻太太见闻知秋身边放的是杯冷茶,直接给换了盏温水,“晚上少喝茶,茶是提神的。还有件事,你二舅来信了,说是你阿虹想来上海准备震旦大学的入学考试,想让咱们帮着找个补习老师。阿显送她过来,也来上海看看,你二舅的意思,想来上海做生意。” 闻知秋有些意外,“二舅不是在苏州开杂货铺开的好好的。” “苏州再好也不能跟上海比的。”闻太太道,“待阿显阿虹过来,就住咱家。” “这是应当的。”闻知秋道,“让钱嫂子提前把屋子收拾出来。一转眼,阿虹都要念大学的年纪了,这丫头倒是有出息。” “是啊,我也说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