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太太削了个苹果给女婿,问,“这可是怎么回事?春华一回来就说褚上姐抢了你家的生意,这生意上的事,怎么叫她一个人过去?”要是有女婿陪着,起码不能打起来。 周雨一向很敬重岳母,接了苹果说,“我根本不知道春华就去了。” “这么说是褚小姐抢了你家的生意?” “可不好这么说。”周雨连忙道,“原本我家虽与波顿先生有生意往来,波顿先生也有别的合作商,上次褚氏商行的面料服装展示会,我和春华陪岳母一起去的。我也收到了波顿先生的请柬,是展示会特别成功,波顿先生有意请褚氏商行做他在国内的总经销商。以后再与波顿先生合作,通过褚小姐的商行是一样的。” 周雨苦笑,“我听说大哥和褚小姐是很好的朋友,有这一层关系,我家也吃不了亏。春华就是太好强,她可能没听明白,也没问我,一听褚小姐做了波顿先生的总经销商,就恼了,以为褚小姐抢了我家的生意。” “这不就是误会么。”闻太太无奈的摇摇头,“本来挺好的,与其跟那洋人打交道,同褚小姐不是更近一层。这个春华,不分青红皂白的去跟人家闹,以后你家生意怎么办?” “世上没解不开的疙瘩,都是误会。春华也不是有心的,我代她去向褚小姐赔个不是吧。”反正是将来的大嫂,不论如何也要搞好关系的。 闻太太道,“等你大哥回来,问一问你大哥。” 所以,闻知秋回家后就知道他妹跑去跟褚韶华吵架然后被揍回家的事。当着妹夫的面,闻知秋没好训斥闻春华,问,“春华呢?怎么不见她下来?” 闻太太忙说,“叫褚小姐踹的大腿都青了一块,身上也摔伤了,我叫她早些休息。” 闻知秋道,“她哪回跟人打架吃过亏,还不知把人家褚小姐打成什么样了?” 闻太太光顾着心疼闺女,后来得知闺女理亏,又替女婿发愁以后的生意,倒没顾得上想这个。经儿子一提醒,闻太太才想到闺女往日间的行径,就是闻家落魄时,闺女与族中女孩子打架也是从不落下风的。料到此处,闻太太“唉哟”一声,道,“一会儿我收拾些滋补礼物,要不你明天去看望一下褚小姐,要是褚小姐哪里不舒坦,陪人家去医院瞧瞧。” 周雨心下亦十分歉疚,“我陪大哥一起去,代春华给褚小姐赔礼。” “明天我得陪市长去浦东视察码头。”闻知秋在家已是坐不住,起身道,“我这就去看看她可好。” 闻知春这刚回家,连口热水都没喝便又要出门,闻太太十分心疼,道,“明天我过去一趟吧,今天就算了,外头天气不好,收音机上说。” “谁也替不了谁,我去就是。”闻知秋穿好厚外套,又出门去了。 —— 闻知秋直接去了容家,叫开门问褚韶华可在。闻家与容家是远亲,闻知秋早就来过容家,容玉也认识他,请他进来说话。当时天色已黑,容玉提着个防风竹骨灰皮灯笼出来,不忘给闻知秋照着脚下的路,打趣闻知秋,“闻大哥你是不是知道韶华姐受伤过来看韶华姐的。” 闻知秋心下一紧,担忧之心顿起,想着褚韶华果然是叫自己那没轻重没脑子的妹妹伤着了。褚韶华就住这四合小院的西厢,有灯光自窗帘缝隙逸出,仔细倾听还隐约有褚韶华读德文的声音。闻知秋就知她在学习德文,心下又是一松,若褚韶华重伤,必无学习之心。闻知秋对容玉轻声道谢,敲响褚韶华的房门。 容玉笑笑,紧紧身上棉袄,提着灯笼回屋去了。 褚韶华扬声问,“谁?” “是我,我来看看你。” 一阵微不可闻的悉索声后,褚韶华打开房门,立刻一股寒气涌入,褚韶华也没问闻知秋怎么这会儿过来,先让他进来,再关好门,才说,“怎么这会儿过来?” 褚韶华住的是两间屋子,因上海电贵,故外头一间并无电灯,只是放些脸盆水缸之物,里面一间是褚韶华起屋之所,用一面厚的青布棉门帘与外间隔开。褚韶华掀门帘进屋,灯光流泻而出,闻知秋便见到褚韶华贴满手背的纱布,连手指都包裹了一根。闻知秋既内疚且心疼,跟着褚韶华进了屋。褚韶华的床靠东南墙放着,上面被褥已铺好,不过主人并未就寝。紧挨着床的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摊着书本茶盏,显然刚刚褚韶华正在用功。 褚韶华要给闻知秋倒水,闻知秋连忙接了暖水瓶,低声道,“我来吧。” 褚韶华鲜少会请客人到家人,茶杯也就两只,闻知秋倒好水,放暖水瓶的时候见褚韶华书桌下有个竹编套子的脚炉,知道褚韶华是暖脚用的。便给她提出来,放在脚底下,说,“踩着暖和。” “刚问你哪,你来做什么呀?”褚韶华也没客气,把脚又踩了上去。她在家里都是一身自己做的大棉衣,棉花都是今年的新棉花,特别暖和。平时褚韶华都是一声的摩登洋气,这一身棉衣棉鞋的穿着,倒也有趣。 闻知秋道,“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