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太太,褚韶华从包里取出来,说,“这块红底红花的是我在百货公司看到的,觉着很好,正合伯母你穿。虽是红,却不是大红,也不是那种轻佻的红色,这红稳重。伯母你气质好,正可裁来做旗袍。这块呢料是今年的流行,许多太太奶奶都爱用它做旗袍,我瞧着很好,就带了一块给伯母。伯母或是自己穿,或是送人,都是好的。” “这我哪里舍得送人,都是这样的好料子,只是又叫你破费了。”闻太太拿着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心下很欢喜,就如褚韶华所说,这两块料子都是适合她这年纪妇人穿的颜色,质地也好,一看就是用心挑的。 褚韶华笑,“我做这行,比别人略懂些,也说不上破费。伯母总是打发人给我送饭送菜,我早想过来当面道谢了。” “我在家左右无事,中午我也要吃饭的,无非就是多做些罢了,一点儿不麻烦。”钱嫂子端了茶水过来,闻太太递给褚韶华一杯,笑道,“不比你们,每天在外奔波。你们是做事业的人,我是一辈子围着灶台打转了。” “您把闻先生培养的这样出众人才,这还不是事业?要我说,这是大事业。” 此言直中闻太太死穴啊,闻太太这辈子最得意的莫过于这个儿子,愈发叫褚韶华奉承的喜笑颜开。闻春华真不是故意吃醋,只是她娘跟褚韶华俩人互相奉承的仿佛这才是亲母女似的,闻春华看着真是憋气啊! 不过,闻春华也知道要跟未来嫂子搞好关系的理。她客气的请褚韶华吃水果,又说,“褚小姐这双马靴很别致,是在百货公司买的吗?看着像意大利的款式。” “是意大利的品牌,我在二手商店买的。百货公司也有新马靴,国外进口的都要十块大洋往上,就是国内鞋匠做的,也要五六块大洋,这双在二手商店买才一块大洋,并不算旧,打上鞋油好好擦一擦,有七成新呢。”褚韶华生得腿长,穿这种高筒马靴更显俐落,她很大方的请闻春华看她的马靴。 闻春华忍不住说,“我听我哥说你都要在租界买房了,这么有钱,怎么连双新靴子都舍不得买?” 闻知秋眉心微蹙,却不想当着褚韶华的面训斥妹妹,他这个妹妹,素来都是这样说话,不知是脑子不够使,还是故意的。可若这会儿训她,一场好好的聚会又要散了。褚韶华上次就领教过闻春华的智商,闻言既不急也不恼,同闻春华道,“我那点钱算什么,买了宅子也剩不下多少。再说,难道有钱就要大手大脚?衣裳只要穿着舒服就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可不就得能节俭的地方就要节俭么。你看我这项链耳坠,你猜多少钱?” 褚韶华戴的是一套珍珠首饰,颈间银链嵌珍珠,那珍珠也有莲子大小。耳坠则是一幅珍珠坠,珍珠较颈间的那颗要略小一些。闻春华有些拿不准,“这可不好猜。” “这是我买了个旧珍珠钗,把珠子拆下来改的。我刚来上海的时候,手头儿没什么钱,也买不起高档的首饰,就得自己想些法子了。就是现在境况略好些,那些贵重首饰也是不敢买的,一串滚圆的珍珠项链起码上千大洋,我的钱还得用来买房做生意,衣饰打扮上能凑合就凑合了。”褚韶华很坦然的与闻春华说自己首饰的这些门道。 闻春华不禁感慨,“你可真会打算,怪道这么会赚钱,太会算计了。” 褚韶华菀尔,“我老家有句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我又不是出身大富之家,当然得处处精打细算。” 闻太太对褚韶华愈发满意,不是那种有三两个钱就轻狂的,闻太太同闺女道,“你以后就得跟褚小姐学,家里再有,也得学会打算。” 大家说一回话,中午包饺子,褚韶华完全不能理解南方人不会撵饺子皮这事儿,尤其这些人看她撵饺子皮那叫一个惊叹连连,闻春华更是说,“像飞一样,嗖嗖的。” 褚韶华不爱这些锅灶上的事,却也不是不会做。她非但饺子皮撵的快,饺子也捏的很漂亮,倒也跟着钱嫂子学了回鱼肉饺子的包法儿。难得的是,闻知秋也会包饺子,褚韶华道,“闻先生真是手巧。” 闻太太说,“阿秋小时候,我们家里也是寻常。那会儿我要做绣活,有时忙不过来,就是阿秋回来帮着烧火做饭。这包饺子应该是他在国外留学时学的。” 闻知秋说,“国外念书时,外国人是不过春节的,我们那些留学生都会在春节聚一聚,包饺子吃。” “我哥手可巧了,西餐也会做,煎的牛排、羊排都很好吃。”闻春华属于完全不会包的那种,撵皮也不会,包饺子也不成,她也跟着凑热闹,半天捏出个歪歪扭扭的,闻知秋让她的饺子单独放,还说,“一会儿你吃自己包的那几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