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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过身去。

    宋简低下头,在她的手腕上寻到绳头。一圈一圈把绳子从她的手腕上解下来。他的动作很慢,一圈一圈解得十分仔细。手指偶尔触碰她冰冷的皮肤。他的手很温暖,每一次触碰,都引纪姜肩膀一阵瑟瑟的颤抖。

    “你抖什么。”

    他的手停在她背后,“张乾。”

    门外的人应道:“在呢,爷,您说。”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笑声,“下次绑她,不要跟捆得这么扎实。我这里不是刑部的大牢。”

    张乾自然听不懂他的意思,愣了愣,只能连声应是。

    说话间,她手臂上的绳子也被解了下来,失去束缚,血脉一下子贯流,她立马感到一阵酸痛。

    宋简将余下的绳子丢到一边。

    “去传水。”

    “啊?”

    “赎罪。”

    第23章 情分

    纪姜明白过来,刚要推门出去,背后却被什么东西覆住,而后又一路滑掉至她的脚边。

    她低头一看,是宋简的那件狐狸皮袍子。纪姜回头,宋简的手刚刚垂下,他曲腿斜靠在榻上,低头单手解着腰间的系带。

    “裹着去。”

    但凡人口不肯承认的东西,都是既美好,又伤人的。

    浮世为夫妻的情意,善意,被累世的仇怨掐住咽喉。哪怕他挣扎着顶其所有的硬骨头,但他始终摁不灭,心中那盏温柔的灯。

    纪姜望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手停滞在带结上。他也没有抬头,灯焰烧在他的眼中。

    “去啊。”

    ***

    小厮抬了水进来。迎绣拉开绸纱屏风。水烟氤氲开来,张乾走到纪姜声旁,轻声说了一句:“爷不喜欢过热的水,仔细伺候。”

    纪姜垂目点了点头。他们一起相处过三年,既有公主之尊,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一次身段来服侍过宋简,她知道宋简擅诗文,好金石,过目成诵,能默棋册琴谱。金玉在外,他是她的体面,也是整个皇族婚姻的体面。

    但关于生活最细枝末节的地方,她当真全然不知。

    男人喜欢吃什么,沐浴的水温几何,春秋交际之间,他似乎偶尔犯咳疾,记忆里,他常常亲手泡一种带着桔梗味的茶,但那究竟是什么茶,她不曾问起过。

    那三年,除了她,他再不曾有一个亲近的女人,所以宋简在她的府中,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呢。

    水顺着纪姜拇指上的扳指流入浴桶中。她一面想,一面试着桶中的水温。

    带水烟清瘦下来时,绸帐屏风响了响。

    宋简赤脚踩了进来,正站在木施前,解他手腕上的沉香珠串。一百零八颗,褐色的穿线已经有些老旧了,他在手腕上缠了三圈。他解地并不顺当,偶尔穿线缠绕在一起,他到不着急,将手举到灯下,翻出交缠处,稍显笨拙地去挑开。

    纪姜放下手中的水瓢,走到他身旁,伸手替下了他的手。

    男人们,似乎都不大会做这样细致的活路,然而女人,纵然在尊贵,也有一双灵巧的手。

    她找到了症结,两三下便抖开了,回身将它往木施上挂去。

    “爷,线都旧了,明儿,让人拿出去,重新串一回吧。”

    “你学着串。”

    她清浅的应了一声。“那也好,奴婢学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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