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一小半,30°角吧。已经入夏,纱门已经开始用,所以纱门上已经挂了一块布帘子,高度刚好是挡人视线的。老人看不到是什么抵住了门,只好侧起身子从门缝里踅出去,看见是两只大纸箱几乎把门厅都占了,里面的一只抵住了门,外面的一只已经被风雨淋湿了。老人想把外边那只挪个避雨的位置,挪了一下,纹丝不动的,感觉比块磐石还要稳重,便又踅进屋,找了块油布来把它盖了。完了,他才发现里边那只箱子顶上压着一封信,用平时他们用来顶门的青石条压着。 老人取了信看,是希伊斯留下的。 希伊斯这样写道: 亲爱的校长先生: 我走了,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留言作别,请谅。 主要是关于金珍的有些想法,有点不说不快的,就说了吧。首先是祝愿他早日康复,其次我希望您能对他的未来作出正确的安排,以便让我们(人类)能充分领略并享用他的天才。 坦率说,以金珍的天分,我想,让他钻研一个纯数学理论领域的艰深难题也许是最合适的。但这样也有问题。问题是世界变了,人们都变得急功近利,只想从身边得到现实的利益,对纯理论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这是荒唐的,荒唐的程度不亚于我们只在乎躯体的快乐而忽视心灵的愉悦。但我们无法改变,就像我们无法驱逐战争的魔鬼一样。既然如此,我又想,也许让他挖掘一个应用科学技术领域里的难题也许更切实而有益。关注现实的好处是你能从现实中得到力量,有人会推着你走,还会给你各种世俗的诱惑和满足;坏处是等你大功告成后,你无法以个人的意愿和方式管教你的孩子,孩子可能造福于世,也可能留祸于世,是祸是福,你无法寄望,只能冷眼旁观。据说奥本海默现在很后悔当初发明了原子弹,想封存他的发明,如果发明的技术可以像他的塑像一样一次性销毁的话,我想他一定会一次性销毁掉的。但可能吗?封存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您决定让他在应用科学领域里一试的话,我倒有个课题,就是探寻人脑内部结构的奥秘。洞悉了这个奥秘,我们就可能(可以)研制出人脑,进而研制出崭新的人,无血肉的人。现在科学已经把我们人身上的很多器官都制造了,眼睛,鼻子,耳朵,甚至连翅膀都制造了,那么造个人脑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上,电子计算机的发明就是人脑的再造,是人脑的一部分,神机妙算的一部分。既然我们已经可以制造这部分,其他的部分想必也不会离我们太远了。然后您想一下,如果我们一旦拥有无血肉之人,铁人,机器人,电子人,其应用性将会有多么广泛而深刻!应该说,我们这代人对战争的印象已经是够深的,不到半个世纪便亲眼目睹了两次世界大战,而且我有种预感(已有一定证据证明),我们还将再目睹一次——多么不幸!对战争,我是这样想的,人类有能力使它演变得更加激烈,更加可怕,更加惨痛,让更多的人在同一场战争中死去,同一天死去,同一刻死去,同一声轰隆的爆炸声中死去,却永远没有能力摆脱它,而想摆脱的愿望又是生生不息的。类似的难堪人类还有很多,比如劳役,比如探险,比如……人类都处于纠缠不清的怪圈中无法自拔。 所以,我想,如果科学能造出人造之人——铁人,机器人,电子人,无血肉之人,让他们来替代我们去干这些非人之事(满足我们变态的欲望),想必人类是没谁会反对的。就是说,这门科学一旦问世,其应用价值将是无限巨大又深远的。然而,现在第一步必须把人脑的奥秘解破了,惟有如此,造人造大脑,进而造人造之人的工作才有望展开。我曾决计用我尚有的半辈子来赌一赌解破人脑奥秘科学,殊不知,赌局刚摆开就不得不放弃。为什么放弃这是我的秘密,总的说我不是由于困难和害怕放弃的,而是出于族人(犹太人)的殷切愿望。不用说,这些年我一直在为我的同胞干着一件非常紧要又秘密的事情,他们的困难和愿望感动了我,让我放弃了理想。如果您对此有尝试的兴趣,这就是我说这么多的目的了。 然而,我要提醒您,没有金珍,你成功不了的。我是说,如果金珍无法逃脱死于顽症的下场,您也就死了心别去碰它了,因为这不是您的年龄碰得起的。而有了金珍,也许您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人世间最大的奥秘——人脑的奥秘。相信我,金珍着实是人中解此奥秘的最理想人选,简直是天造地设的,是上帝约定的。我们时常说,梦是人精神中最神秘难测的一部分,而他在幼年就与它朝夕相处,日积月累了一套精湛的解梦之术。换句话说,他从醒事之时起,就开始在为解破人脑奥秘的事情作无意识的准备了。他是为此而生而长的! 最后,我想说,如果上帝和您都乐意让金珍来一搏人脑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