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松被风吹拂,什么样的衣物在他身上,都将他衬得更加高雅了。不过他整日思考琢磨的事,和高洁无垢从来没什么关系—— 长林听到张行简嘱咐:“从沈青梧身边开始查起,调查益州军的每个人户籍过往。查有没有人和东京有些关系,比如有东京口音,比如待过东京,或者消失过、失踪过一段时间。” 长林吃惊:“这范围也太大了。郎君……能否明示,我们到底在查什么?” 他吞吞吐吐:“你不是和沈五娘子定亲呢嘛,难道你真的打算变心,和沈青梧……” 他被张行简幽凉的目光望一眼。 长林叫苦:“你的行为这么古怪,由不得我不乱想啊。” 张行简说:“这桩秘密可能涉及欺君之罪,真的落实了说不定满门抄斩。你确定你现在就想知道?” 长林震惊,全身冰凉:“你是骗我的吧?” 张行简温柔:“是的,骗你的。” 然而张行简说话做事真真假假,长林哪里敢信? 长林追上张行简悠然的步子:“我们现在去哪里?还观灯吗?” 张行简:“回家。” 他有必要去试探一下他的二姐,张文璧。他要试探一下张文璧,对张容的生死是否心里有数。张家这桩很大可能的欺君之罪,他要如何兜底,才能转败为胜。 做了人家的弟弟,当然要忠于此家。 想做天上的月亮,当然要心狠手辣。 -- 这一夜,张行简去试探张文璧;后半夜,沈青梧与将士在野外扎营休憩。 沈青梧做了一个梦——雷电交映的夜,她持剑步步上前,劈开那电闪雷鸣的天宇,断开重叠翻滚的云层。她立在山巅,看到夜如霜月如昼,悬于面前,光华盛大。 四野宁静万分,沈青梧从梦中惊醒,摸着自己怀中的玉佩,仍能感受到自己沸腾不已的心跳。 她从帐篷中钻出,正好看到天上的月亮。 黑色灌木、林木随着微风起伏,深夜中,只有沈青梧一人独站空地,抬头仰望皓月,此时的宁静与梦中的震撼,是她一眼都忘不掉的美景。 尘埃在夜风中吹来,树影摇落,落在沈青梧眼中。美景盛大长长久久,沈青梧向身边人看去,想让大家看那月亮。 周围人打着呼噜,睡得深沉。她叫他们,他们都睡不醒也听不见。 沈青梧慢慢坐下,抱着膝,独自望月。 她此时是孤独的,但无疑也是欢喜的。 -- 天龙二十三年春,沈青梧与杨肃等将士赶回益州。他们顺利完成任务,与京城君臣相处融洽,得了不少承诺与回赠粮草……博容为他们开宴庆贺,整个二月,益州军气氛都轻松无比。 沈青梧没有去参加晚宴,将士们也知道这位将军孤僻,便不来主动找她。 帐门被人敲了敲,沈青梧仍坐在地上收拾衣物。博容从外进来,看到她摊了一帐子的杂物,眉头无奈地皱了皱。 沈青梧对他也是不怎么理会的。 博容咳嗽一声,轻笑:“你送的剑,我看到了,是把好剑。你没多少月俸,真是破费了。” 沈青梧不吭气。 博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说一说她,但是想到她刚回来,自己就教训她,她恐怕生出逆反。博容想了想,绕开她扔在地上的兵器与衣服,找个空地儿坐下。 沈青梧侧过脸,瞥了他一眼。 他文质彬彬地坐在那里,袍袖微皱,姿势闲然而不失优雅……她再次确定,张行简也是这样的。 张行简干什么都看起来赏心悦目,博容也一样。 博容手指轻捏眉心,面上有一些愁绪,唇角噙着一抹笑。 沈青梧面无表情:看,连这个都很像。 她果然没感觉错。 不过是张行简年轻,容貌漂亮些,秀气些;博容年纪大一些罢了。不过是博容没有张行简那么心机深、那么无情无欲…… 沈青梧思维发散时,听到博容又咳嗽一声。 她翻个白眼。 博容迟疑着:“我听杨肃说,你在东京,和张家的儿郎……一个叫张行简的人打得火热?” 沈青梧:“……?” 她说:“杨肃污蔑我。” 博容笑一下,为她的认真。 博容沉吟着说:“还是不要和张家郎君多往来了,因为……” 他还在找借口,沈青梧就轻飘飘应一声:“哦。” 博容怔住。 他没想到从来都很难说话、不听别人劝的沈青梧,会听他的话一次。他以为他要废很多口舌,都拉不住沈青梧…… 沈青梧说:“我本来就不打算和他再见面了。” ——她怕再见面,她一个控制不住,对张行简实行囚禁,会让博容难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