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仍旧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 “备马。”谢怀璟吩咐道。 牛车太慢了——他要快马加鞭地赶回燕京,见到活蹦乱跳的阿鱼才能安心。 *** “果真是沈家教出来的女儿。”天子松开阿鱼的下颏,负手道,“你原先的婚配不是定远侯世子吗?太子将你抢了去,亦是强占臣妻,和朕有什么差别?你如今不也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了?你留在宫里,早晚也会从了朕。” 阿鱼已分不清天子意在劝说还是羞辱了,她只觉得难堪。天子仿佛认定她是朝秦暮楚、人尽可夫的人,她先前说的“以死明志”,便显得苍白可笑了。 但阿鱼知道,谢怀璟和天子是不一样的。谢怀璟真心实意地喜爱她,他会特意为她求来赐婚的旨意,明媒正娶,令她堂堂正正地待在他身边。而不是把她当成可以强夺的美貌玩物,用尽卑劣的手段哄骗她进宫,还锁上门不让她走。 “太子能给你的赏赐,朕一样能给你。”天子又道,“他给不了你的,朕也可以给你。” 阿鱼低着头,眼泪无声地落在地砖上。天子便弯下腰,耐着性子替她擦着眼泪,缓声道:“比如说,洗刷沈府这些年来蒙受的冤屈。” 阿鱼一下子怔住了。 天子淡笑道:“朕命人查了几年前那桩贪污案子的始末,竟查出了不少疑点,你祖父应是被冤枉的。” 阿鱼立马俯身叩首:“请陛下追查此案,还沈家一个清白。” 随后阿鱼便意识到,她这话说出来,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你若留下来伺候朕,朕就好好追查下去;你若不肯,便罢了。” 天子像一个细心的猎人,早已周全地备下了诱饵,只等着猎物乖乖入瓮。 阿鱼默了一会儿,说:“太子殿下定会帮我追查,不用陛下费心。” 天子说:“你要知道,当年满门抄斩的旨意是朕下的,太子就算查出了沈家清白的证据,也得奏禀于朕,由朕亲自翻案,只要朕不松口,沈卿就是永远的罪臣。太子可不能越过朕直接下令,那样群臣会非议他为臣不忠不敬,为子不孝不尊。”天子说到这儿,忽然笑了一声,“还是说,你想陷太子于不忠不孝的境地?” 阿鱼心乱如麻,忽然有些不堪重负。 她记得万氏曾隐约透露过,当年祖父在狱中一直不肯认罪,那些狱卒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动辄给祖父用重刑,祖父不堪忍受,绝食而亡,却被认作畏罪自裁。 她的祖父,宁愿受刑、赴死,都不愿冠上“罪臣”的污名。 天子道:“行了,别跪着了,起身吧。朕容你考虑一会儿,晚上朕再来找你。” 阿鱼慌忙道:“我……我想回一趟太子府。”她无从抉择,只知道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见天子面色沉凝,又抿抿唇,接着说,“我回去收拾衣物首饰。” 天子说:“朕要是放你走了,你哪里还肯回宫?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宫里缺不了你的衣裳首饰。” 阿鱼梗着脖子说:“陛下说了,容我考虑——若囚我于宫中,便不是容我考虑,而是逼迫我屈从了。” 天子有些恍神。这样柔而坚定的语调又令他想起小万氏了。 他沉默半晌,道:“好,就许你回去一趟。” *** 天子走到门边吩咐了几句,随后便有人撤下门锁。过了一会儿,燕仪走了进来,伸手扶起阿鱼,“陛下命人备了车驾,这就送你回太子府。” 阿鱼闪身避开,自己撑着地站起身。她已跪了许久,猛地站起来眼前还有些发晕,却直直地望着燕仪傅粉施朱的脸。眼底似有泪涌上来,阿鱼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一言未发,转身走了。 燕仪追上去,拉住阿鱼的手,想了想,又把阿鱼的手放开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