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璟的目光便追着阿鱼,她一直在给各桌命妇摆膳,神色恭谨,一眼也没有往他这儿看。 谢怀璟既庆幸,又失落。 他身为太子,总往女眷那儿张望也不妥,便收回了目光。 定远侯夫人万氏就坐在女眷席中。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褙子,里头是如意绣纹的衫裙,梳着堕马髻,并排插了一对莲花头玉簪。虽然穿戴得素净清雅,但她相貌出彩,雪肤乌发红唇,根本看不出三十岁的年纪,坐在一群命妇中间,生生把别人衬得容色憔悴、黯淡无光。 这时阿鱼走到了定远侯夫人面前。万氏正垂眸看着绣帕上的纹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鱼稍稍放缓了步子,给万氏端了一个粉彩九桃的矮汤盅,轻声唤道:“夫人。” 万氏微一抬眼,随后整张脸就怔住了,眼中渐渐浮现出几分惊喜和不敢置信,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想到这是禁宫,落泪是大忌,便竭力忍住了。 阿鱼垂下眼睫,把汤盅搁在万氏面前的桌案上,道:“夫人请慢用。” 万氏轻轻咳了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阿鱼又去给别的命妇端菜送汤,来回走了十几趟。等所有菜品点心都呈上来之后,阿鱼就往角落里一站,听候诸位夫人差遣。 万氏故作镇定地唤道:“你过来,给我倒杯茶。” 阿鱼一脸顺从地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倒了一盏茶。 万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阿鱼,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了句:“晚膳进了没有?” 阿鱼摇摇头。 “饿不饿?” 阿鱼点点头。 万氏盛了半碗银耳羹递给她。阿鱼忙道:“这不合规矩……” 万氏提高了音量:“你替我尝尝这道银耳羹甜不甜,不甜我就不吃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免得旁人摘阿鱼的错处。 阿鱼这才捧着碗吃了几口。这道银耳羹是燕仪做的,用文火足足炖了一个多时辰,临晚膳前还搁在灶上慢吞吞地煨着,所以银耳很是软糯,汤汁黏稠香甜。 “夫人,挺甜的。”阿鱼道。 万氏又给阿鱼盛了半碗佛跳墙,道是:“替我尝尝咸淡。” 这道佛跳墙的高汤今天一早就开始炖了,是用鸡鸭肉、猪蹄火腿、排骨牛筋一起慢慢熬出来的汤头。后来另起了一锅,用笋菇铺底,一层层地码上芋头、排骨、鹌鹑蛋、牛蹄筋,最后放上剃了虾线的大虾和开了花刀的鲍鱼,倒入先前熬好的高汤,炖了一个时辰,掀开锅的那一刹那,整个司膳房都飘着佛跳墙的鲜香。 此刻吃到嘴里,只觉得排骨酥而烂,牛筋弹而韧,再加上软软滑滑的虾子和脆脆嫩嫩的鲍鱼,当真鲜美至极。那芋头都浸满了微咸的汤汁,因炖得久了,入口即化,鲜味一下子弥漫在唇齿,和芋头的甜香交汇在一起。 阿鱼吃得满足,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道:“好吃。”说完才想起适才万氏问的是咸淡,便接着道:“只有微微的咸味。这道汤没有放盐,咸味都是从火腿里来的。” 万氏莞尔。又照这个法子给阿鱼喂了几样点心,忽然扶住额头,喊了一声:“哎呀。” 阿鱼忙问:“夫人怎么了?” 周围的命妇们都关切望了过来。 上首的徐贵妃也瞧见了。她挑起眉梢,皮笑肉不笑地问了句:“万夫人这是怎么了?又病了?” 万氏柔婉一笑,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臣妇这是老毛病了,一见到人多就觉得胸闷气短。”她顺手握住阿鱼的小臂,说:“扶我出去吹吹风。” 她一边说一边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阿鱼的胳膊。阿鱼会意,一脸恭谨地扶着万氏,出了正仪殿的大门。 谢怀璟看着阿鱼和万氏相携而去的背影,总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很,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他也没有多想。他站起身面向天子,朗声道:“儿臣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