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从京都跟着夫婿来到这偏远小县,脱离了昔日一道吟诗论画观月赏花的闺阁圈子,日子过得乏味之极。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两个能跟她说到一块去的人,还真有几分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即便没有自家老子的面子夫婿的请托,她也会经常来绸缎铺报到的。 “任县令娘子又去胡记了,听说还送了胡氏两盒京里捎来的月饼。”“点心算什么,人家还送了方大姑娘京里娘家捎来的最时兴的尺头。”陆家铁铺外头,几个相邻铺子家的妇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阵子县令娘子不知怎么了,隔三差五地就往胡记绸缎铺跑。或者是想买绣活尺头,或者是讨论两本书,或者什么都不为,就是想寻胡氏和她闺女说话。和锦县城就那么大,身为最高行政长官的夫人,县令娘子的行踪历来是市井百姓关注的焦点。 于寡妇和陆骥连着打了一阵铁,觉着有些累,正好停下喝水歇气,没了铁锤敲打的声音,母子几个倒是将外头的声音听了个清楚。 陆骁酸酸地道:“娘老说胡寡妇不愧是姓胡的,行事就跟那狐狸一样。当初好几家人想买那铺子,开价比她高的不是没有,可最终愣是她这个外乡人买到手了,谁叫人家在此之前就和房主娘子打得火热。如今这般巴着县令娘子,不知道又想打什么主意。” 于寡妇摇头:“二郎你也太瞧得起胡氏那婆娘了,县令娘子是什么人,岂是她胡氏想巴上就能巴上的?这回应该不是胡氏自己想攀上县令娘子,而是县令娘子主动去结交她的。” “娘您说什么呢,不过一个寡妇而已,无权无势地,县令娘子至于去主动结交她?”陆骁觉得不可能。 “那贼婆娘的确是无权无势,可架不住人家有个模样招人的闺女啊。说到这里,娘跟你们说件事,你们可别到处乱说惹祸啊。”于寡妇忽然神神秘秘地道。 “娘您说,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的。”陆骁拍着胸脯保证,眼睛看向陆骥和陆骐,想让他们也下个保证。却见陆骥正被陆骐缠着翻绳,他手掌粗大,又不大会翻,惹得陆骐不住嘴地抱怨。陆骥虽然木着一张脸,倒也没有生气地甩手而去,而是老老实实地按照陆骐的指示绕着手指头。兄妹两个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那绳上,根本就没注意这边。 于寡妇压低声音道:“端午那日京里来的梅三爷为什么看着龙船突然就不看却中途跑回城。据说有人从柳家的下人那里打听到,那姓梅的是瞧上了对面人家那大闺女,想纳了她带回京里去。不然端午那日他的马车也不会翻在了那条街上。”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姓梅的年岁多大了,方采蘩又才多大,亏他敢想,真够不要脸的!”陆骁惊讶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于寡妇哼了一声:“你以为那些贵人有多高尚,仗着权势欺男霸女的多着呢。老娘虽然厌恶胡氏贼婆娘,可她那大闺女性子好倒是一点都不讨嫌,小小年纪地若是就被逼着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做了妾室,确实太可怜。好在老天看不过眼,收拾了那姓梅的狗东西,不然好好地马车怎么会翻,还偏就将他压得那么重。” 陆骁道:“是啊,老天有眼让方采蘩躲过一劫。可这跟县太爷娘子有什么关系?莫非娘以为那姓梅的对方采蘩没死心,还想着通过县太爷娘子纳了她?”陆骁脑子转得快,居然一下想得这么远了。 于寡妇沉吟道:“这个不好说,兴许是那姓梅的,兴许是旁的什么达官贵人也未可知。不然堂堂县太爷娘子,犯得上对一个开铺子的买卖人这般殷勤?” “有道理,这下胡寡妇该头疼了。”陆骁点头。于寡妇叹了口气:“虽然你娘我一心巴望着那贼婆娘倒霉,却不想她在这上头倒霉。咱们这样寡妇失业带着儿女过日子的,儿女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干什么,怎么能这么翻。明明原先都会了,怎么一下子又不会了!大哥你太笨了!”那边陆骐忽然愤怒地叫嚷起来,嚷完了又噘着嘴一扭脖子:“不和你玩了!”原来陆骥本来依照陆骐所教的技巧翻得好好地,可不知怎么的手猛然一抖,好好地花样就给他翻没了。 闺女年小,自己却因为不想这附近几家的那些姑娘通过她缠着大儿子,愣是将她拘在铺子里不让出去玩,委实难为她了。于寡妇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闺女的头道:“骐姐儿,你大哥不是说要你背那个什么《三字经》的东西吗?这几日还教着你写字。正好你大哥今日新买了笔墨纸砚,不如你拿出来写字玩?” 陆骐眼睛一亮:“好,我写字玩。纸笔在哪儿大哥,快拿出来。”陆骥沉默着取出自己原先买的纸笔,又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