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里的情况也就这一两个月稍微好点。刚办了喜事,家里又是喜事不断的,谁也没顾上这事,也压根就没想起这事来。 谁料到,老太太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 措手不及,要准备的就多了。 张狼剩一叫,他还当是钱的事,“老四去办了,钱一会子就给您送来,您看着要添啥,叫人办就行……” 张狼剩说的不是这个。尽管为难,但还是说了,“……是你大姑那边……” 这么一说,金满川就懂了,抿着嘴站着没说话。 张狼剩把烟拿出来,递过去一根,小老头个头不高,凑过去点烟,低声道:“川子,叔不说那多余的劝人的话,就听你一句,这丧是报还是不报?” 金满川捏着烟的手都抖了,他知道说的是什么,心里不由的苦笑,命运就是这么操蛋,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急转弯。 他将烟送到嘴边,用力的吸了,三两口一根烟就到了底了。直到烧到手指,他才松了手,烟蒂掉在地上,狠狠的用脚碾了碾,从牙齿缝了吐出来一个字:“报!” 张狼剩竖起大拇指,“爷们!” 是真爷们! 就是老金头这么大的年纪了,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就是过不去。可着金老二才多大?二十出头而已。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作为当时受害最深的他,却咬牙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肚量大,没什么事是肚子里装不下的! “好!”张狼剩赞了一声,亮开了嗓子高声喊道:“去个人,川子说了,叫人给他大姑报丧去,老太太没了——” 话音一落,众人一静,紧跟着嚎哭声皱起。 金大婶和金西梅姑嫂两个,一个院子内,一个院子外,嘶声裂肺的哭了起来。 在东屋里躺着,一直没言语过的金老爷子却一拍大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嘴里连声叫好。 林雨桐从英子的嘴里断断续续的知道了这事,不由的又高看了一眼金满川。 易地而处,真能做到金满川这份上的,实在是不多。 姐妹妯娌坐在炕上,亲手给老太太做铺盖呢。 正做着,外面执事的喊了,“该来的都来了,烧倒头纸了……” 跟在四爷后面,跪在东屋的炕边。 金大婶跪在前面,声音高昂。那三个小姑子也不落人后,一个比一个哭的响亮。 有个年纪七十多的精瘦的老汉,往炕边放了一个破烂的洋瓷盆子,将冥币和一个麻纸放进去,点燃,然后用一根木棍扒拉着等到燃尽了,才高喊着:“人倒头——孝子贤孙烧纸——磕头——” 三个头磕下去,哭声就停了。 起身!这才算是丧事正式开始了。 四爷给了礼房一百块钱,丧事的一应开销,都从这里面出。 金大婶将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捆子自己织的土布,说是白的,其实也不过是微微有些发黄的土布。拿着尺子,卡着量。六尺够一个上衣,五尺能做一条裤子。这是用来做丧服把。孙子孙媳妇都是三尺的包头白布,金大婶一个一个的给儿子媳妇分。到了英子和林雨桐身上,金大婶再六尺和六尺五只见来回拿捏,最后看了看两儿媳妇的身高,到底是给放宽了半尺。就因为这多给的半尺布,林雨桐感觉了当年胖婶被婆婆嫌弃长得太高的尴尬。 这玩意分到手里,得赶紧做出来的。 不会针线的何小婉找了桃花娘帮忙,林雨桐紧着坐在一边给四爷和她自己缝去了。英子的手脚快,连老五的也要去做了。 这东西又不需要多好的手工,能穿上就行。 这边正忙着呢,东屋又给闹起来了。 闹啥呢? 这不是老太太没有装殓的衣服吗?找人买料子找裁缝现做,估计也得等到明天早上。如今给老太太梳洗完,三个女儿就要给老太太穿戴。 桃花娘知道金大婶见不得大梅,就主动过去给解释了,“……都买来了,做着呢……” 大梅没说话,二菊也只给老太太忙着梳头,三兰子却不乐意了,“现在才买来,早干什么去了。我妈都硬成这样了,一家子十几口子人,没一个发现的。是怎么伺候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丧良心。 金大婶脾气不好,有时候对婆婆也没好声气。但要说不孝顺,伺候的不好,那这左邻右舍的,一条巷子里住着的,可都看的见。 也不想想,老太太瘫痪了这么些年了,金家又是那样的日子。这些年没饿死,没冻死,睡梦里去了,还要怎么样? 伺候个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