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阔袖,声音微微打着颤,“你,回来了……” 谢逐心头一沉,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只见她眼角微红,神色怔忡,那双幽黑的眸底似乎映着他的面容,却又不完全是他,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陛下!”见贺缈如此失态,玉歌连忙出声提醒,“首辅大人在外等了许久,想必口渴了,奴婢这就去沏茶。” 她刻意强调了“首辅大人”四个字,生怕贺缈下一刻便对着谢逐唤国师的名字。 “首辅……谢逐?” 贺缈眼底的迷雾渐渐散去,攥着谢逐衣袖的手松了松。 谢逐的视线从她面上移开,落在她缓缓松开的手指上,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上莫名的烦躁。往日的好脾气温和性情竟有那么一瞬被抛诸脑后,让他声音都变得格外生硬冷沉,“臣谢逐,参见陛下。” 贺缈终于反应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是谢逐,她怅然若失地往后退了一步,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谢卿。” 她退回贵妃榻坐下,清了清嗓,看向薛显,“赐坐。” “谢陛下。” 谢逐一撩衣摆坐下,对薛显的冷脸只当没看见。 将方才心中涌起的不快压下,他面上的阴郁转瞬即逝,声音又缓和下来,“杨谨和一案牵连了不少礼部官员,如今礼部已无人主事。臣今日来,是想请示陛下,礼部尚书一职陛下属意于谁?” 贺缈拾起玉歌丢下的团扇,草草扇了扇,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正事。 “你觉得何人可用?” 谢逐想了想,道出几个礼部未涉案官员的名字。 贺缈微微摇头,“朕想用……周青岸。” = = = 东市迎仙居。 方以唯临窗而坐,看着楼下人来客往熙熙攘攘,闷闷不乐地饮着盏中残酒。 “小姐!”茯苓心焦地伸手拦她,“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方以唯挥开她的手,苦笑,“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吗?这点酒,醉不了。” 茯苓还是将桌上那酒盅夺走,护在了怀里,“小姐,你不是已经往诏狱里传了信吗,老爷一定会没事的。” “我虽给爹传了信,让他供出杨谨和的罪行戴罪立功,”方以唯叹气,“可依他的性情,却不一定听得进。” “老爷一定能想通的……” “但愿吧。” 方以唯喃喃,看了一眼茯苓怀里的酒盅,刚动了心思要抢,却被旁边隔间骤然传来的碎响吓了一跳。 迎仙居靠窗的阁子只用木板隔开,并不隔音。隔壁的动静稍大一些,方以唯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客官……” “滚!” 那声冷飕飕的滚听着竟有些耳熟? 方以唯一愣,起身往隔壁走去,只见小二苦着脸从里面退了出来,卷帘半掩,她一眼看清了里面自斟自饮的周青岸。 “周大人?” 她提步便要进去打招呼。 “哎,姑娘……”小二好心拦住了她,“里面那位心情似是不大好,您还是别进去招惹了。” 方以唯低头看了看他盘里托着的酒盏碎片。 若放在寻常,她定是不管这等闲事。可今日饮了几盏酒,稍稍有些上头…… “无妨。” 她朝小二摆了摆手,径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周青岸显然喝得比方以唯多,面前的桌上倒了好几个空酒壶。 他人也半眯着眼,两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像是已经醉了。 察觉有人走近,他抬起头,一见是方以唯,眉头登时拧成一团,“是你?” 方以唯在他对面落座,“周大人怎么也在这借酒浇愁?” 周青岸将手里的酒盏重重搁下,没好气地叱道,“滚出去。” 竟是丝毫不给她面子。 只不过,方以唯今日也神志不清,被他如此恶言相向压根没生气,反倒挑着眉笑,“周大人一人饮酒岂不寂寞?” 说着,也不顾周青岸面上的嫌弃之色,她自行斟了一盏,还微微倾身碰了碰周青岸手里的酒杯,“不如与我共饮。” 周青岸瞪她。 还记得刚来鸾台的时候,他只是稍稍刺她一句,她就会抿唇强忍着,虽不顶撞不回击,但坐回角落眼睛红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兔子。没想到这几个月下来,竟变得这般没脸没皮…… 见方以唯不顾旁边侍女阻拦,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比他还凶,周青岸默默咽回了第二声滚,眼帘一耷,冷嗤了一声,“你为你父亲求情去了?” 方以唯摇头,“陛下在午睡,并未叫我。我在含章殿外跪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谢首辅点醒了……” “谢首辅?” 周青岸面上闪过一丝嘲讽,咬着牙一字一句,“首辅大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