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概在我四岁的时候,林溪一本正经地告诉我,生病了就要打针,不打针就会死掉。 我仔细想了想,与死掉的痛苦相比,打针的疼痛似乎并不算什么。 于是,后来每次生了病,我再不用爸妈威逼利诱着把我带去医院,就已经自己嚷嚷着要去打针了。 护士姐姐总笑着夸我,“这孩子真勇敢!” 她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怕死。 林溪总是这样,自小,就知道如何捏我的七寸。 苏晴带着点调笑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扯归位,“好了,你赶紧回去复习吧!多看一点是一点,你林哥哥不是说等我们高考之后要带你毕业旅行吗?你有把握吗?” 一提及毕业旅行,我就想到了自己的泰国人妖梦,心里虽然憧憬,却也怕高考不给我面子。我哀怨一叹,反手握握苏晴,“哎,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一定可以的!”苏晴冲我坚定地笑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鼓舞,与之前我刚见到她时的萎靡大不相同。我微微放下心来,冲她笑笑,“那我走了,你记得多喝点水,吃点水果。” 我给苏晴送了一堆苹果,勒令她每天吃两个。 然后每天潜心苦读,努力在最后那两天里多往脑袋里塞点东西。林溪答应了我,如果我能考上v大,就满足我的愿望,带我去泰国旅行。但是如果考不上…… 高考那天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我穿着帆布鞋,踏在地板上,有种脚底板都要化了的感觉。 站在学校大门口,我突然有些恐慌,四四方方的教学楼就好像是一座牢房,我们都是刚刚被押送进来的刑犯,面无表情地等着待会儿受审定罪。谁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 妈妈摸了摸我的发顶,安定人心地笑笑,“不要紧张,就跟平常的考试一样,正常发挥就好。” 我才硬着头皮把头点了三点,就听到妈妈的手机铃声响了。妈妈显然是比我更紧张,铃声都已响了许久,她却浑然不觉,直到我忍不住出言提醒,“妈,你电话在响。” 我听到妈妈对那边笑着开口,“一一啊,还没进考场呢!对,在我身边……” 我正在一旁猜测妈妈的哪个同事竟然这么关心我,手机却已经被妈妈塞到了我手里,而后我便听到林溪带着笑意的声音,“一一。” “嗯。” “紧张吗?” 我点点头,嘴上却是言不由衷,“不紧张!” “那就好,”林溪在那边轻笑出声,过了半晌才又轻声开口,“放心,今天把我的好运全送给你,你一定会很顺利的……” ☆、第30章 造化总是爱弄人 与苏晴一起走进校门的时候,她依然处于低烧状态,临进考场之前,她还冲我安抚地笑了笑。我想了想,以她的实力,虽然发了烧,应该也能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杀个片甲不留。于是我也冲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各自进了各自的考场。 考完数学之后,同学们哭倒了一大片。我看着那惨绝人寰的场面,又看了看苏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也许,应该考得还不错。 而我,我心里暗自戚戚然,人妖怕是看不了了。 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我大舒一口气,一步三跳地跑到了苏晴的考场,她刚刚走出门,神色有些恍惚。 我只以为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拉着她的手,冲她笑着吼,“苏晴,高考结束了!我们解放了!” “嗯,结束了,”苏晴回望着我,目光依旧有些恍惚。她似乎在努力朝我微笑,但那一抹笑容却在唇边碎的不成样子。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笑容也可以这样,这样的沉甸甸、惨戚戚,这样的支离破碎。只听她缓缓来口,声音小如蚊呐,她说,“一一,我这次,没有发挥好……” 我这才发现,我握着的那双手,沁凉如霜。 “怎么会……”我讷讷地看着她,“这次考题本来就难,你看考完数学后哭倒那一大片,你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这样的,”苏晴摇摇头,“算了,都已经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的手沁凉如雪,我抬头透过窗子望了望天,只觉得太阳像被缚了手脚的乌龟,怎么都爬不下去。玫红色的晚霞一点一点凝结起来,渐渐地铺满了天空,像一场血腥的杀戮,迟迟不肯落幕。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是苏晴这丝抽的也太慢了些。距离高考结束差不多一周之后,她的烧才彻底退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