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吃,这一套功夫派头足,也十分讲究。 找厨师长点完了菜,签了单,武杨推门进屋。 脚还没迈进去,就挨了一顿骂。 “说好六点见面的是你,选这么个地方的人也是你,瞪大了眼睛瞧瞧您那块手表,几点了?” 陶蓓蓓杏眼怒瞪,小模样忿天忿地的。 武杨哎呦一声赶紧赔罪:“真不能怨我,今天有个劳什子演唱会,路上碰上东直门临检,给耽搁了。” “就编吧,您那车整个儿一三无产品,拦你?谁敢拦你?你不查别人就不错了。” 霍皙不解:“什么三无产品?” 陶蓓蓓俏生生的哼:“没车检证,没正规号牌,没行驶本呗。仗着卫/戍/区仨字儿敢这么招摇过市的,他是独一份儿。” 扯个谎还被戳破了,武杨讪讪的:“一小姑娘,嘴别那么不饶人,回头找不着婆家。” 武杨坐下来:“今天咱家门口潘大爷最后一天剃头,反正也是路过,干脆凑个热闹,人多,就排了一会儿。” 提起潘大爷,总后大院没有不知道的,早四十年前就是给父亲那一辈理发的,老头儿就住在街对面的平房里,老伴儿开了个杂货铺,白天他就带着剃头的家伙,拎着一把椅子,一块布,到大院门口坐着,大爷剃的是寸头,不会现在发廊里那么多花架子,一剪子下去,头顶削一寸,两侧推平,要的就是个干净利索,每回五块钱,迎来送往,来的全是老顾客。 这一剃,就剃了这么多年。 后来老伴中风走了,潘大爷一个人又干了两年,如今儿子在外地做生意有了起色,给他买了房子,说要把他接过去颐养天年。 今天是潘大爷最后一天营业,大院儿里的人听说以后都来给老爷子送行,一帮平日里呼风唤雨有头有脸的子弟,到了这儿,都规规矩矩点上一支烟,排队等着老爷子剃头。老爷子笑眯眯站在椅子后头,谁的脑型尖,谁的脑型圆,谁的寸头长,谁又喜欢短,他心里门儿清,到最后,一个一个剃完了,谁的钱也没要。 都是穿着开裆裤看着长大的,比自己亲儿子都亲,以前收钱是安身立命,有个规矩,如今要走,只恨不得多看他们几眼,那还舍得收钱。 武杨是最后几个收尾的,临走的时候,老头儿拎着椅子,悠悠叹气,有点遗憾。 你们这伙人常来我这儿剃头的,一共九个孩子,除了不着调的,命薄没了的,今天来了五个,算来算去,到底是缺了一个。 武杨笑着安慰他,斯亮在外地出差呢,没赶回来,他要知道您走,肯定第一个来的就是他。 斯亮那孩子爱干净,每次一寸半,从来不留长,说看着不精神。走喽走喽。 说完,潘大爷摆摆手,步履蹒跚的过了街,身影渐渐消失在繁华的街道中。 陶蓓蓓和武杨住在一个院儿,大门进出,偶尔碰上也会对老头儿甜甜的打声招呼,霍皙以前跟他们一起厮混的时候也知道,因此听武杨说完,谁也没说话。 一时室内安静,正好有服务生敲门上菜,整整十二道,菜盘轻轻搁在桌上,趁着空当,武杨点了支烟,朝霍皙一扬下巴。 “二朵儿,打我进来,你可还没跟我打过招呼呢。” 霍皙恼怒,竖起眉毛:“不许叫我小名儿!” 武杨哈哈大笑,等服务员把菜上完,他才定定看着她认真说了句话。 “瘦了。” 霍皙就怕这样,一个一个的看着她,那眼神里带着对她的怜悯,带着对过去无限唏嘘。 她打着哈哈,故意左右而言他:“在外头风吹日晒,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能不瘦吗,快点开动,饿了一天,前胸贴后背了都。” 武杨拿起筷子,豪气一挥手:“来!吃饭!” “今天给你好好补补,吃多吃少全算我的,不行咱兜着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