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风干,易携带,方便辗转,可能来自有白种男人生活的任何地方,多少无名尸体都找不到身份来配,何况只是只手。 “那位岑小姐,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卫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麋鹿补充:“真没什么反应,报警都是钟点女工帮她报的,她自己说,收过发臭的猫尸,浇满血浆的人头蜡像,浸在不知名溶液里的乱蓬蓬的头发。相比较而言,一只风干的手还算是克制,至少没有让人作呕的味道。” 卫来半天说不出话。 这么大尺度的遭人记恨,总得有个原因吧? 麋鹿猜测:“应该跟她职业有关。” 职业有关? “援非这种事,很得罪人吗?” 麋鹿摇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也知道,很多从战地撤出的人,都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岑小姐离开卡隆之后,就彻底退出了援非组织。现在她是个……” 他皱着眉头,试图给出比较准确的说法:“撰稿人……社评家,对,自由社评人。” “风格犀利的那种?”卫来心里有点数了。 犀利这个词用在这太温柔了,麋鹿干笑:“写的文章跟冰锥似的,刷刷戳你十几个血窟窿,血呲呲往外喷的那种。” “都骂过谁?” “意大利的黑手党,哥伦比亚的毒枭,做残酷动物实验的奢侈品公司,政府高官,贪贿的警务人员,宗教极端组织成员……基本你能想到的,她都得罪过。” 懂了,她收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她有点名气吧?” “你怎么知道?”麋鹿惊讶,“她有专栏,在业内……算是挺有名。” 卫来笑笑:“有名气,对方动她,会掂量一下社会影响。没名气的话……早死了。” 他对岑今的感觉有点变味。 勇气固然可嘉,但螳臂当车这种行为他并不欣赏——他支持实力说话、运筹行事。除非她身后有一整个排的雇佣军保护,否则这样不管不顾地对着全世界黑手放乱箭,除了置自己于危墙之下,意义何在? 社评人也得惜命吧,毕竟过日子为第一要务。 麋鹿看表,他戴儿童塑料手表,表盘指针头都是米老鼠的。 “没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过去?快到约见时间了。” 再具体的,麋鹿也不清楚,业内中间人给搭的线,讲明要王牌,透露了几个关键词:面谈、保密、钱不是问题。 卫来觉得这单可接。 工作而已。 —— 车上大路,终于间或见人,也偶尔遇车,有时遇到对开车,对面的车灯晃的全世界忽然明亮。 麋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钱又花完了?” “嗯。” “不花完你也不会出来接单!” 怨懑的、恨其不争的口吻:“你看人家可可树,买屋买车,投资炒汇,穿的比客人还气派。” 这事卫来有耳闻,可可树几次出单,浑身名牌,衬得边上低调的大佬像个跟班的,客人投诉过一次,可可树慢条斯理回答:“个人兴趣爱好,管得着吗?” 但他何必要向可可树看齐?人各有志,一山不学一山形,再说了,树种不也不同么。 卫来岔开话题:“依你看,威胁岑小姐的会是什么人?” 职责所在,他想大致圈划个可疑范围。 麋鹿看过岑今近期发的社评,心里有个揣测:“她近两个月,连着四篇文章,都是反对非洲某些地方的女性割礼。” 就近有车摁喇叭,喇叭声和麋鹿的声音冲撞,撞进卫来耳朵里的句子零碎不全。 ——她近……四篇文章,反对……非洲……割礼…… 卫来对割礼了解不多:“那是……男人割包皮?这她也反对?” 麋鹿加重语气:“女性割礼。” “女人有什么好割的?”卫来想了半天,觉得无从下手。 麋鹿顿了几秒才开口:“一般是在女孩4到10岁之间进行,用刀片割掉外生殖器,把伤口用线缝起来,以确保她在婚前都是处女。行过割礼的女人行房时不会有快感,伤口会撕裂,非常痛苦,但据说这样可以保证她们对丈夫的忠贞。” 说到这,目光斜溜,落到卫来袖口处露出的手臂,看到根根汗毛倒竖。 居然有点欣慰:很好,跟自己两天前读到这段文字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卫来觉得胸口堵的厉害,很想找些什么来碾碎:“这他妈都是什么人想出来的贱招?” 麋鹿说:“注意你的言辞!小声点。那些维护割礼的守旧势力,认为这是他们宝贵的传统文化,觉得外来的干涉是殖民行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