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上蹿下跳,虽然依旧鸡飞狗跳,但总觉得有些冷清。 有时候苏州附近的人来求医,走的时候苏合会让人帮忙给朱砂捎些东西。 头几个月朱砂还让人捎些苏州的特产过来给苏合,后来就杳无音信了。 苏合心里担心朱砂,托人打听她的近况,朱砂这才回了一封信。信里把外面的世界写的天花乱坠,显然是乐不思蜀了。 然而刚过了不到一年,朱砂就灰溜溜的回来了。走的时候鲜衣怒马,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搭人家的骡车回来的。 那天苏合正跟着决明在附近的镇上义诊,看见朱砂的时候几乎没认出来。那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服,头上一样首饰也没有的小姑娘是她精致漂亮爱臭美的师姐? “苏合!”朱砂眼泪汪汪的扑过来,跑到近前才跟兔子一样怯怯地对决明说了声,“师父,我回来了。” 后面排队的病人很多,决明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朱砂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等师父发落。可是决明显然没功夫发落她。 苏合悄悄拽了拽朱砂的袖子,解围,“师姐啊,你来帮我抓药吧。” 看师父没反对的意思,朱砂松了口气,连忙勤勤恳恳地开始抓药。 晚上回去的时候,决明背起药箱,依然冷着一张脸懒得理朱砂。 朱砂蔫哒哒的低着头,厚着脸皮跟着回枯荣谷。 于是苏合再次担负起调节气氛的重任,问师姐,“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好吧,这个问题在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偷偷问过师姐了,当时师姐的答案是——钱花完了。不过给师父的标准答案当然不能是那个。 “我去了没多久,刘娘子的绣坊里有个小丫头得了病,我给开服药治好啦。然后周围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我。求医的人就越来越多,后来刘娘子就干脆在秀坊旁边给我弄了张桌子,一天到晚的给人看病。” “都没时间背医书了。”朱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板着脸的决明,加了一句,“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当大夫。” 没时间背医书是假,没时间学绣花倒是真。手里没有钱,绣花又绣不好,只好靠给人看病赚钱。然而一个黄毛丫头,就算再有本事,有几个人会放心找她看病呢?朱砂混不下去,穷困潦倒,又总是被绣坊的那些学徒挤兑,只好灰溜溜的回来。 两个小姑娘一人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决明的步伐,认认真真的一问一答说标准答案给师父听,时不时偷偷看他脸色。落日的余晖温柔地落在两人乌黑的发上,明媚的让人心生柔软。 本来就是决明授意陈娘子不给朱砂钱花,并且找人挤兑朱砂,决明自然是清楚真实情况的。决明想给朱砂个教训,然而严厉的话转了几转,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既然回来了,就在谷里好好学医吧。” 收了徒弟之后,他这几年白头发都多了好多。 听到师父没赶自己走,朱砂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牵着苏合的手,脚步轻快到几乎要蹦起来。 师徒三人踏着夕阳走入谷口,就见南星一头汗地奔过来,显然是听说了朱砂回来,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只是两个人作对久了,见面了仍然没好话。 “这么快就回来啦,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吧?” 朱砂仍处在夹着尾巴做人的状态,看了眼师父,忍气吞声不理他。 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欠打啊,太有失神医弟子的格调了。决明看了眼旁边的扫帚,冷笑一声,“呵……” 南星十八岁那年,医术小成,决明将渡厄针法传了他,并把一些不太严重的病人放到南院,交给南星负责。 这件事让朱砂极为惊慌。她虽然十一、二岁的时候抽风耽搁了一年,但回来之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落下的进度赶上了,样样不比南星差。师父这些年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如今这样差别待遇,是真的不把她当弟子看了吗? 朱砂嘤嘤嘤地跑去师父书房门口跪着施苦肉计去了。 南星在旁边优哉游哉地看了半天热闹,转到厨房发现苏合在炖汤。 南星这两年在抽条,已经颇有些风度翩翩少年的样子,不过在师妹面前还是很幼稚。他眼疾手快地盛了一碗,撒上碧绿的葱花,大冬天的喝上一口,浑身都暖了。 偏偏他喝着汤还堵不上嘴,“小师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到底有没有吃人嘴短的意识啊!苏合作势要抢回汤碗。 南星连忙护住,有点无奈地说:“小师妹你难道就不着急?你只是晚入门一年而已,这时候还不跟朱砂一起去外面跪着?师父肯定会心软。” 女徒弟是宝,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