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取药大厅,把处方单递进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立即道,“十块零八毛。” “啥?十块零八毛?”孙有银傻眼了,摸摸口袋,他只装了十块钱,不由大声道,“这啥药啊,这么贵!” 里面的工作人员可不理会孙有银的瞎叽歪,用比孙有银还大的声音吼道,“爱买不买!” 孙有银瞬间焉巴了,撮着牙花子,问秀春道,“春儿呀,我这身上只带了十块钱,你看这药…” 本来秀春是想把药钱给了,可听孙有银这么说,秀春转转眼珠子,道,“大伯,我身上有一块钱,加上你的十块,这就够了!” 孙有银顿时牙疼,秀春已经把一块钱递给他了,不得不把身上的十块钱掏出来,一块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收了钱之后,从窗口里扔出五盒药。 拿上药再回诊室,秀春脚步轻快的走在前头,假装没有听见孙有银的唉声叹气,秀春搞不明白,自己的亲娘生病了,难道不该出钱给她治疗吗?担心自己亲娘把家拖垮的,都是没种的男人! 药拿好,吴医生告诉怎么吃,并且把自己出诊时间告诉了秀春,让他们定期来复查。 秀春连连应声,把药装进书包里,向吴医生告辞后,和孙有银一左一右把钱寡妇扶了出去。 秀春只顾低头走路,没瞧见窄窄的楼梯口处站了个人,挡住了他们的道,从秀春这个视线看,只能看到白大褂衣角。 秀春往左走,对方拦左边,往右走,对方又拦右边。 “咳咳…小春儿?” 第35章 7号一更 秀春一抬头,看清来人之后,怒气瞬间转化为惊喜,“苗苗哥,你咋在这儿?” 陈学功眼睛弯起来,左脸颊的酒窝特别明显,“我被学校派出来实习,在外科,出来送材料,正好看见你了。” 说话间,从秀春肩膀上接过钱寡妇的手臂,礼貌的向钱寡妇和孙有银问了好,帮忙把钱寡妇送到马车上。 孙有银虽然没见过陈学功,可看他长相,也猜了个大概,问道,“是陈木匠的孙子吧,你爹不是在上海落了户吗,你咋还来这种破地方呐。” 陈学功重复了一遍他过来的理由,“我来实习。” 孙有银哦了一声,又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你爹现在工资多少?你娘呢?上班还是在家干家务?你外家是上海本地人吧…” 孙有银说个没完,差点没把人家老底给扒出来,把钱寡妇扶上马车后,秀春忙打断道,“苗苗哥,你赶紧忙去吧,咱们家去了。” 还没到下班点,陈学功确实不能走开,就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市里?” 秀春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啥时候再来,孙有银已经甩马鞭出医院门了,秀春大声道,“我再来市里的话,来找你!” 出了医院大门,马车在主干道上行了一会儿,七拐八拐,秀春见不是往合作社方向走,就问孙有银道,“大伯,咱们这是去哪儿?” 孙有银挥了马鞭,头也不扭,“去炼钢厂!” 秀春不吱声了,心里再清楚不过孙有银这个时候去炼钢厂干啥。 泽阳勉强属于重工业型城市,拥有华中华东地区最大的炼钢厂,钢厂有三个附属单位,孙有粮在一钢,打从秀春老子去世,孙有粮接手秀春老子的工作,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年了,当了五年的学徒工之后转正,现在是二级工,工资三十五块五毛,三十二斤的粮食标准。 一钢二钢挨在一块,在郊区东,三钢是后建的,在郊区南边。 此时一钢和二钢的所有职工聚在一钢的大车间里开会,讨论职工分房的事,三钢家属区跟一钢二钢不在一块,不参与此会,每年到讨论分配住房问题时,两个单位的职工都会聚在一块,两三百号人,小点的会议室根本容纳不下,只能在车间开大会。 泽阳炼钢厂是国营企业,生产,计划,调度,安全,财务,技术,设备,人事和行政,哪个部门都有不少人。 孙有粮从工龄来看,绝对算是车间里的老职工了,已经带了学徒,孙有粮挤在一群人中,内心汹涌澎湃,年年分房,年年没他的分,今年总该有他的名了吧! 虽说家里在盖房,可孙有粮也不想再回大坟前那个破地方,刚来市里,女人孩子都不在身边,孙有粮还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夜里,独身一人躺在宿舍通铺里,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可在过了这么些年光棍生活之后,孙有粮竟活出了滋味来,他的粮食关系就放在厂里食堂,三十五块五毛钱的工资,二十五块给家里,剩下的留在身上花,每天下了班,吆喝上几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