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银烦道,“行了,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烦人,烦人,烦人!” 孙有银人都出了门,高淑芬还在牢骚,嗓门大了些,倒把她五岁大的狗娃给吵醒了,赶紧心肝宝贝的哄着让他睡。 孙有银在前头快走,钱寡妇跟在后头杵棍,走得蹒跚,雪太深了,钱寡妇一脚踩进坑里,摔了个狗吃屎,俗话说雪是棉花,摔倒也不疼。 孙有银急匆匆的又拐了回来,把他娘从雪里扶起来,嘴里怨道,“走个路都不让人安生…” 声音戛然而止…瞎了眼的老婆子了,你能让她好好走路? 娘两个搀扶着,从孙有银家屋东面,穿过两人宽的羊肠小道,走个三五分钟就到了钱寡妇住的地方,一间土坯草房,门矮的很,庄稼汉得弯腰低头才能进去。 进门之后,孙有银把手掌往孙秀春额上一探,道了声,“乖乖,这么烫。” 二话不说裹了被子,连被带人给打横抱了起来,八岁的丫头了,瘦的就一把骨头,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点分量,到底是亲侄女,看着她长大的,孙有银此时无比愧疚。 钱寡妇看不见,只能凭声音判断,“咋地,有银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让带去卫生站吗?我抱春儿直接去生产队,套上马车就去乡里。” “我也去!” “不行,外头雪下得大,你在家等着。” “我要去!”钱寡妇固执得很。 孙有银拿他娘没法子,只能放慢了步子,走一段等他娘一段。 “老娘啊,你咋这么不放心,我还能害了春儿不成?” 钱寡妇不吭声,心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她还在,她可怜的春儿被活剥了也说不准。 向东走就是生产队,挨着主干路口,一排五间土坯草房,一间办公室,两间打通了存放生产队小件农业用具,铁犁、耕耙、石磙,铁锹、镰刀… 一间牛栏,里面养了两头老水牛,一间马房,马房里打了地铺,解放前的老地主何铁林就睡在地铺上,既照顾马,又不误看水牛。 五间土坯草房后面还有一个大仓库,可容纳十几万粮食,两间机房,轧花机、打米机、抽水机,还有大件农用器械石磨、架子车都存放在这里。 紧挨仓库西,是养猪圈,里面养着四头猪,其中两头是官猪,就等着年末送公社肉食站,六毛到七毛钱一斤的价钱上交给国家,剩下两头宰了留作社员过年。 孙有银驾轻熟路的敲开马房门,惊醒了老地主何铁林。 何铁林揉揉眼,哈欠连天道,“这么晚了,指导员这是要做啥?” 在大坟前生产队,孙有银担任一把手政治指导员,下管水田队长,旱地队长,妇女队长,会计,仓库保管员,记工员… 指导员要用生产队马车,招声都不用打,随时随用。 孙有银让何铁林从栅里牵出马匹,他自己去后面机房拖架子车,套上马,扶了钱寡妇上马车,孙秀春连人带被搁在钱寡妇腿上,一甩马鞭,外套铁皮木头架子车轱轳,碾着积雪,吱吱呀呀往乡里赶。 半夜起来的,折腾到天大亮,祖孙三代人才从卫生站赶回来。 此时高淑芬已经做好了早饭,野菜红薯面窝头,玉米面粥,粗瓷浅口碟里盛着腌萝卜干,没油、没醋、没酱油,捏一根咬嘴里,又咸又干,配窝头面粥,下饭! 高淑芬家的三个孩子都在炕上,绕小几围了一圈,大丫二丫分一个窝头,小口小口的咬着,面前是半碗玉米面粥,狗娃子握了一个窝头,狼吞虎咽,面前搁了满满一碗面粥。 孙有银掀开麻布帘,连人带被把孙秀春搁在了炕上,钱寡妇也进来了。 孙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