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神听了听,便当先从犄角中走出,夜色虽漆黑,但胜在处处皓雪,雪色映出一片青白天光,依稀能看清交错的小径在假山中蜿蜒。 谢星阑很快寻对了方向,秦缨跟在他身后,虽能辨路,却深一脚浅一脚,走的颇为艰难,不多时,谢星阑停下,他回头,上下打量起秦缨来。 秦缨一阵心紧,“做什么?” “你走的不便,不如——” 秦缨忙道:“不必操心,我自己会走。” 谢星阑失笑,顿了顿,他朝秦缨伸出手来,秦缨见他指节修长的大掌伸在自己跟前,人不禁一愣,见她不动,谢星阑也觉出如此不妥,手腕一转,以小臂示意,秦缨心弦松了松,这才将手攀了上来。 如此借力,秦缨轻松不少,走至低洼崎岖处,脚下湿滑,任凭她身形如何摇晃,谢星阑都稳稳当当不动如山,如此走了片刻,秦缨自顾自道:“阿依月怎会与蒙礼生有私情?平日里全然看不出。” 谢星阑沉声道:“蒙礼多有城府,阿依月也必不似你看到的那般天真烂漫。” 秦缨叹气,“我本是去看蒙礼有何谋算,却未想听见一对苦命鸳鸯,若皇后娘娘知道她与蒙礼有私情,只怕侧妃之位都不愿给。” 谢星阑道:“此事权衡多方利弊,只要无损大周之利,便不必趟此浑水,阿依月留下与否,也是他们自己的取舍——” 秦缨又长叹一声,“明白,我不会妄为。” 几句话的功夫,秦缨长吁短叹,神采也不如往日明快,谢星阑忽然问:“你怀疑蒙礼?” 离群虽显古怪,但也不是谁秦缨都会跟去,她抬眸看了一眼谢星阑,终是忍不住道:“大周只将南诏视为弹丸小国,并未放在心上,但如今朝中几家内斗,陛下也对郑氏多有疑心,倘若他们知晓大周并不齐心,会否动反心?” 谢星阑眼瞳一缩,他还记得回京途中,秦缨便对李芳蕤提过外敌一同来犯之事,他不动声色道:“南诏兵马加起来不足十万,仅大周十之有一,他们或许不够忠顺,但绝不敢造反。” 见谢星阑也这般说辞,秦缨自是苦闷,又锲而不舍道:“仅是南诏,的确不敢,但西羌与北狄兵马之数胜于南诏,且兵强马壮,尤其骑兵更是悍狠难敌,而大周兵马虽有百万之数,边境守军却不足三十万,就算有龙武军与各地驻军增援,但他们各自为政,哪能齐心御敌,更别说或许还有别的隐患——” 谢星阑呼吸一紧,“隐患?” 秦缨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但南诏几十年来,第一次派皇子公主来大周,万一有何图谋,大周岂非身在危机中而不自知?” 秦缨也知所言颇为荒诞,她话音落定,便斜斜看向谢星阑,却见谢星阑此番并无反驳,秦缨点到为止,忽然又想到前两日送来的礼物,便道:“谢大人,南下办差是公差,陛下已经送了许多赏赐,凭何你送谢礼?” 谢星阑从沉思中回神,他看了眼秦缨攀着自己的手,定声道:“若非是你,也不会月余便破了案,何况在江州,也多亏你。” 秦缨轻哼,“若如此算,那你的礼可轻了。” 谢星阑眉眼一柔,“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拿的出,尽数予你。” 秦缨哪里缺什么,只是心底隐隐憋闷,便若白鸳所言,若诚心谢礼,哪有回京数日才送?总不能当真忙的连谢坚也没闲工夫。 秦缨摇头,再度叹了一声,“罢了,谢大人忙于公务,我也是心甘情愿相助,自没有讨谢礼的道理,不过……说的回京后登门拜访程老先生,莫非你也忙忘了?” 道出此言,秦缨先暗自懊恼,想好不多问谢星阑私事,但她竟未忍得住! 她目视前路等谢星阑答复,却不知谢星阑此刻心腔子里正灌了热汤一般鼓动,望着不远处盈盈灯盏,他下意识慢了脚步,“查市舶司的名目便花了几日功夫,如今也尚未确定是否是船工出错,我本想着,等船工有了消息再请你相助。” 这答复勉强在理,秦缨心底沉闷也消了大半,探查旧事并不容易,是要步步周全才好,她这时亦想到自己,便道:“离京之前我也在琢磨我母亲是如何病故的,这月余,柔嘉请他父亲做了一份丰州时疫的记述,回京后给了我,我这才知道当年那场瘟疫颇为惨烈,只是其中与我母亲有关的并不多,但已时隔多年,也只能如此。” 谢星阑眉眼微肃,“怎想起查你母亲亡故?” 秦缨道:“一是这些年我未想过此事,只看我父亲神伤哀思,我做女儿的,知道清楚经过,也算一份孝道;二来,白鸳告诉我一些府里老人说过的丰州旧闻,令我觉得母亲病故的有些古怪,但陆伯伯的记录里,倒是看不出有何不妥。” 谢星阑若有所思片刻,“你若想知道详细,我再为你查一查。” 秦缨眨了眨眼,看他道:“这可算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