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裕的上衣太大,袖子长长,下摆也长长。闻裕便把睡裤扔到床尾凳上去,让纪安宁靠在靠枕上,给她拉上薄被盖住腿,问:“要吃点什么?” 纪安宁的头微微动了动,算是摇头。可她的胃发出一阵响动。 闻裕问:“能说话吗?” 纪安宁一动也没动。 不能说,更不想说。 闻裕叹了口气,说:“你先躺一会儿。” 闻裕去了厨房。他虽然不怎么开火,也有些食物。 他弄了碗水果味麦片,吹凉了给纪安宁端过去,喂到她嘴边。 纪安宁目光呆滞,饭喂到嘴边,勉强张开嘴吃。吃了几口,不再张嘴,也就吃了不到小半碗。 闻裕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用纸巾给她沾了沾嘴角。然后默默地握着她的手,很久都没有说话。 可闻裕知道,有些事逃避不了,迟早要让纪安宁知道。 “安宁,有个事必须告诉你。”他握着纪安宁的手,艰难地说。 他太用力,纪安宁的手感到了疼痛,她抬眸,茫然地看着他。 “起火的原因找到了。”闻裕咬了咬牙,说,“我……我的打火机,落在了你家里……” 纪安宁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里他话里的含义。 她的手骤然一紧,指甲掐进了闻裕的肉里,眼睛直直地瞪着闻裕,身体发抖。 闻裕不敢抬眼睛看她。 他咬牙说:“安宁!你打我!你骂我!都行!” “你……”他鼓起勇气抬眸,求她,“你说句话。” 但纪安宁既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她的手失去了力气,放开了他。 她倒下去,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仿佛胎儿,捂着脸哭泣。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啊啊”的难听的声音,像濒死的兽类。 闻裕心中绞痛。他紧紧抱住纪安宁,哀求她:“安宁,安宁,你说句话,求你说话……” 纪安宁以嘶哑的“啊啊”声回答他,她的身体哭得发抖。 闻裕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紧紧地抱着她,死也不肯松手。 纪安宁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深夜。 闻裕的手臂还搂着她。身后的呼吸很沉,他这一天,也已经是疲累已极。 纪安宁轻轻的翻身,便看到了他的脸。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全没有平时飞扬肆意的样子。 纪安宁的眼泪流下来了。 她其实想告诉他,她没怪他。 这是冥冥中注定的。是他落下一个打火机,还是她留下一个火源,都不过是冥冥中的那只手轻轻拨弄的细微变化而已。 就譬如假如她当时肯听他的话,把外婆送到养老院去接受专业的护理,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最后还是这样了,因为这不是因为闻裕,这是因为她。 世上怎么会有人重生呢? 一定是因为她前世枉死,执念太强,才又重回世间。 天道一损一补。一定是因为这样贪婪的她,成为了不该存在的存在,从而夺取了外婆的命力,取代了她才在这世界继续活下去。 这都是……因为她啊! 纪安宁一点点地挪动,挪出了闻裕的怀抱,下了床。 这个房子太大了,卧室还是套房,她推错了门,穿过了小书房,又推开第二道门才是外面的走廊。 纪安宁找到了客厅,推开客厅的落地门,寒意顿时扑面而来裹住了她。一步踏出去,离开了地暖,外面露台的地板像冰一样。纪安宁脚趾碰触,颤了一下,随即踩落。 冬末的寒气卷着她赤果的腿,纪安宁颤巍巍地向栏杆外面看了一眼。 闻裕不知道是住在多少层,很高。 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外婆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呢? 闻裕也并不需要她。其实前世要是没有她,他反而不会有事,不是吗? 前世她拖累了闻裕的人生,今生她夺走了外婆的命力。 纪安宁手脚发软,撑跳了几次,才撑上石栏,抬腿骑了上去。 皮肤触着冰凉的石栏,冻得发疼。纪安宁知道坠落的感觉有多可怕。上辈子体验过了。 外婆,你等我。 纪安宁闭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