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路上,一个佝偻着背的瘦小男人在看到周霁燃那一瞬,脸色变了几变。 “你……”他张了张嘴,混乱地说了半天。 周霁燃不为所动,神色淡淡的。 相隔不远处的潺潺流水依旧如昔,他和这个老去的男人之间却早已物是人非。 年少时那些腿脚棍棒都已远去,他不是从前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男孩。如今周老头垂垂老矣,周霁燃却正值黄金年华,高大健壮,每一处肌理都昭示着他占尽上风。 连弱小如周雨燃已经不念着爸爸,周霁燃又怎么可能耿耿于怀这些旧事。 周老头历尽沧桑的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他艰难地眨动眼睛,向周霁燃的方向踏出一步来。 他畏畏缩缩,模样早已不复当年,记忆却仍停留在他风风光光的时候,无法自拔。 “你走……不要再出现在这个镇上。” 他说话似乎很费力,肌肉抖动,那些深如沟壑的纹路也颤动起来。 周霁燃的脸色更漠然了几分,周老头知道周雨燃生病,这么多年来对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现在碰到他,仍然只字不提。 周霁燃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你怕镇上的人看到我回来了,你没法圆那个离家出走的不肖子的谎言吗?” 周老头的眼里布满恐惧,映在周霁燃波澜不惊的眼里,显得有些可笑。 他居高临下,嘲弄地看着周老头:“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最怕的是丢人。但是你不知道,镇上的人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看到周老头眼里一瞬间露出的惊慌与不敢置信后,周霁燃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好像跟杨柚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他体内的恶劣因子再一次复苏了。 原生家庭造就了他的性格,尽管如今收敛许多,他骨子里还是没有摆脱那个冲动易怒的阴郁男孩。 只是这样一顿毫不顾忌的报复之后,他忽然感觉到轻松,好像困住他好多年的根结忽然一下子就被解开了。 *** 周霁燃在阁楼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行李不多,背包里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和必要的证件。 还有临出发前,杨柚塞过来的一件薄外套。 周霁燃想了想,还是装回包里,要是丢在这,杨柚少不了要跟他纠缠一番,再讹他一次。 别说恋人,杨柚和他连□□之间最基本的默契都没有。 杨柚本没打算这么早走,她身体疲累,想先睡上一觉再返程。 她想去镇上买点水果吃,正好碰上大巴上人,没多久就要发车。 她在排队的人里面看见了周霁燃。 周霁燃也撇到了她的到来,两人各自数米远对视,周霁燃什么都不解释,拎着他的包上了车。 周霁燃坐大巴走了,杨柚目送着他上车,冷着一张脸没动。 水果也没必要想买了,杨柚掉头回到房间,窗帘一拉,门一锁,倒头就睡。 最开始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所躺的这张床,十几小时前她身侧还有另一个人,跟她一起做最亲密的事。 杨柚不服气,凭什么是她被周霁燃扔在这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 她愤怒着,问候了周霁燃全家,这才慢慢睡着。 施祈睿让助理把自己的车开回去,他留下来等杨柚。 杨柚这一觉就睡到近黄昏,她随意地把自己的东西塞到包里,下楼后碰见施祈睿也不感到意外。 杨柚神情恹恹,车钥匙丢给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回到桑城时,天已经黑了,由于开的是杨柚的车,她让施祈睿先开到他的住所,再由她自己开回去。 杨柚回到周霁燃家,这个时间,他人不在,大约就是在医院陪周雨燃,不会回来了。 杨柚倦极,懒得再折腾回自己的公寓,就在那张小铁床上睡了下来。 或许是住习惯了,以前觉得又窄又硬的床铺,如今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最起码少了周霁燃,这里很宽敞。 施祈睿很守信,动作很快,蓝队的优胜奖金分发到每个人的工资卡上。 奖金丰厚,周霁燃收到后就全部提了出来,厚厚的一个信封。 他把杨柚叫出来,信封递过去。 光从他的背后洒照过来,为他的周身描上一层金边。 杨柚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 “我还上欠你的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