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倒平添几分美人如隔云端的旖旎。帝君端坐于仙雾缭绕梵音冥冥之中,白玉茶杯在他的指掌间慢条斯理地转动,那五根手指竟比白玉还漂亮。 小猫妖迟迟回过神,一张清雪般白皙的面容登时黑了黑,又白了白,又化为两朵十分引人遐想的艳丽红晕,最终又归于一片淡然。 此般情形,委实尴尬。若是放在几十日前,她势必已诚惶诚恐地伏地跪拜,振臂高呼,求封霄大神不计小猫过,饶恕自己“考试抄书”之罪了。然而,此时距离小猫妖初来九重天的时日,说长虽不长,但扳指一算也已将近三月。与尊神相处的时日一多……呃,准确的说,是被尊神戏弄的时日一多,再傻的猫,也是会大有长进的。 是以,帝君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猫妖虽已惊呆,却还是十分稳重地没有应声。她在认真地思考。 今日答题时,她十分的确定以及肯定,书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二人。而且照着槿缳的说法,这只上神入暮时分便离宫来了大慈林,是绝无可能现场抓包她作弊的。 那么……安安半眯了眼。常言道,兵不厌诈,这只尊神有此一问,会不会只是想诈她一诈呢?如果真的只是诈她一诈,她再立刻做出副惊恐求原谅的乡下猫姿态,岂不是成了不打自招? 事实证明,田安安这一段时日的进步的确很大。尽管心路历程已翻江倒海地翻了几大篇,她面上仍旧十分的淡定,十分的庄重。 一面忖度,一面弯腰揖手,她又朝封霄行了个礼,嘴角弧度上扬,嗓音出口也很四平八稳:“帝君说笑了。” 封霄看她一眼,慢悠悠喝了口茶,长眉微挑,淡道:“我像与你说笑的样子?” “……”安安嘴角一抽,好歹还是稳住了,揖手又是个从从容容的笑,边笑边略微抬眸,精致娇艳的眉眼间勾起一丝疑惑的神色来,问道:“帝君方才,难道不是一直在这方慈林中品茗?” 对面的梓微上神弯下腰,顺手将卷轴拾起,掸了掸灰,放到了石头桌上。听猫妖这番问句后,他眉眼间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边喝茶便不动声色地掀起眼帘,看向那名一身绯衣,容颜艳色无双的妖族少女。 尊神黑眸微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淡淡颔首,“没错。” 小猫妖顿了下,闻言,面上的疑惑之色更浓,“那……帝君莫非是派有监考官,全程监督小妖答卷?”这回倒是没等封霄答话,她便兀自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度,很自信,又道,“想来也是没有的。帝君既未监考,又未指派监考官,无凭无据开小妖作弊的玩笑,可能不是太好。” 封霄眯了眯眼。她虽仍是一如既往副恭敬谦卑,但容色一片镇定自如,眉眼含笑,话里藏针,同往时那副畏首畏尾的唯诺姿态,十分的不同。他看惯了这只小猫对他的胆怯状貌,此时有所差异,倒更觉有趣,遂接了她的话头,不咸也不淡地道:“你就这么肯定,我无凭无据?” 小猫妖额角青筋抽动,在心头徒手撕烂几只大耗子,暗道一声:“喵了个巴子,还真有证据!”面上却一丝不显。 脑瓜子飞快地转了转,她唇角笑意如初,只是言语间透出点儿不解的意味:“我曾听闻,帝君执掌六界战事数十万年,手上法器不胜举数,其中,似乎确有几样,能观世音,察六界万世诸事。帝君说有凭据,莫非是以鉴天镜……”她纠结了一下用词,声音稍微小了几分:“窥伺了小妖?” “……”梓微神君被喉咙里的茶水呛了一下,别过头干咳。咳了两声后,又觉得如此严肃的斗嘴皮子场景,他咳得大声了太煞风景,因半蜷了手掌掩住嘴,竭力克制。 须臾,又见那只年幼的小猫妖换上一副清正眸色,极是肃穆庄严地说:“当然了,小妖也不过随口一说。毕竟,小妖深信,如帝君这般光明正大磊磊落落的尊神,定是做不出‘窥伺’这类猥琐之事的,是以那证据一说,想也当不得真。” 一席话洋洋洒洒落地,清风月色下,这个大慈林骤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不多时,对面蓦地传出一声脆响,却是梓微神君扣起茶碗盖子,双目中满溢对年幼小猫妖的赞许之色,在心中抚掌而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与封霄相识数万年,记忆中只有封霄让别人吃瘪的份儿,绝不曾被任何神仙妖魔这样明晃晃,红果果地讽刺过。斯猫斯言斯举,着实是机智与勇气并存,大快人心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