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惟秀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告诉我阿爹,关于火器的事,要是能够用上,那就太好了。” 姜砚之在武国公府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闵惟秀的身影全都看不见了,才对路丙说道,“咱们去东宫。” 路丙有些迟疑,“大王,夜深了,殿下怕是已经歇息了,要不明日……” 姜砚之摇了摇头,“他睡不着。” 东宫之中,一片灯火通明。 太子还穿着看灯时的衣衫,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饮着酒,跳跃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打在了墙上,有些恍惚。 姜砚之一手提着一个酒葫芦,也不通报,直接寻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他摇了摇葫芦,拨开盖子,给太子满上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起来,我们兄弟还没有痛痛快快的一起喝过酒。你都只同东阳喝,真叫人嫉妒。” 太子苦笑着抬起了头,他已经有些醉了,他伸出手来,僵硬了一下,还是落了下去,揉了揉姜砚之的脑袋,“你太小。以前还是个豆丁,现在都定亲了。” 姜砚之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有些火辣辣的烧得慌。 “大兄,东阳他……” 太子打断了姜砚之的话,“是我欠他的,我亏欠于他。他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都是应该的。” 姜砚之不明白。 太子看见他的模样,“都说了,你太小。” 太子端起酒盏,又喝了一大口,“在我小时候,也经常来这宫里头玩,那时候,天下还不姓姜。我是阿训的伴读,阿训生得白白胖胖的,说起来,你同他倒是有几分像。他聪慧至极,文武双全,远胜于我。” “那时候我经常在想,等阿训长大了,他像他阿爹一样当皇帝,我就像我阿爹一样,给他做辅臣。你那时候尚未出生,自然没有见过阿训。他是柴皇帝的儿子,说起来是你的亲表兄。” “后来阿爹做了皇帝,阿训变成了郑王,我很不服气,同阿爹大吵了一架。为什么呢?天下明明就是阿训的,他阿爹是皇帝,死了之后,自然是由他来继承。可是……你明白那种心情么?我同阿训的地位立马就颠倒了。” “我羞于见他。明明他是君,我是臣,可是现在我变成了皇子。我有一种像是偷走了阿训人生的感觉。我为自己感到羞愧,我为阿爹感到羞愧。又因为同阿爹顶嘴,被他打了一顿,就病倒了。” “阿爹想要把阿训迁往房州,过不几日就要启程。那时候皇后,也就是你阿娘,偷偷的带了阿训来看我。他那日穿着宝蓝色的小衫,额间还坠着金玉,闪闪发光,他却是华丽,越是显露出我的丑恶。” “这些本来就是阿训的东西,我们把最好的夺走了,还给他那么一丁点儿,还非要他穿着招摇过市,彰显仁德。真让人恶心到作呕。” 姜砚之好奇的看着太子,他一直以为,同太子最要好的人,是东阳,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个阿训。 可是这些年,太子从来都没有提过阿训这个名字。 “阿训他真的很聪明,他来瞧我,对我说:他说阿离,天下便是给我,我也守不住,我太小了。成王败寇,时事如此,又有什么好唏嘘的呢!你便是死了,也已成定局。他说,阿离你听好了,我不怪你。他日你若是能替我家保下一条血脉,也不枉费你我二人相交一场了。” “明明失去了一切的是阿训,我却软弱到还要他来安慰我。”太子说着,又喝了一杯酒,“我从出生起,就一直是这样一个软弱的人。小时候事事都听阿训的,长大了些,人人都说我庇护着东阳,其实都是东阳在支撑着我。” “我听了阿训的话,便开始听话的吃药,过了月余,终于好了起来。等我去皇后那里寻阿训的时候,他们却说,阿训已经死了。哈哈,我去问阿爹,我问他阿训为什么要死。阿爹说,他是病死的。” “生病的是我,阿训却病死了。” 太子给姜砚之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了,一饮而尽。 姜砚之瞧着烧得慌,忙给他夹了一些菜。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