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道:“还是温兄渊博。”便又同温彦之挪过去坐下,想着温彦之果真是世家公子,定是听戏听惯了才知道那处位置好,不由心下叹了口气。 店家小二将瓜子摆上,龚致远要了两盏茶,想着温彦之没吃晚饭,又多添了两份糕点。几个小盘不时便上了,做工甚是精致,仿若此处倒算是胥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地方,叫他们误打误撞。 温彦之捧着茶盏,吃了两个糕点,眼睁睁看着堂上的戏子在演吞刀履火,堂下看客群情激动,却又自顾发起呆来。龚致远坐在旁边叫了几声好,见他确然一脸心事,只得将糕点往他面前又推了推:“温兄,你还是吃两块垫垫底,以免晚上饿了。” 温彦之回过神来应了,可宗家有训,“君子在外,肴不过三,茶不过盏”,他也只能再吃最后一个糕,便说什么也不再动。 周遭人声喧嚣,皆是为堂上叫好,龚致远面对着寡言的温彦之,此事是不得不叹了口气:“温兄,你同刘侍郎又怎么啦?” 温彦之立马摇头:“没怎么。” “刘侍郎两天没来看你,为何?”龚致远拿了块糕吃,“今早你不是去书房了吗,难道吵架啦?” 温彦之摇头,正要说话,肩膀却被人一拍,一个粘腻的声音道:“哎,这位公子,这儿是我们的座。” 二人抬头,只见温彦之身后站着三个吊儿郎当的纨绔,此刻正气势凌人地瞅着他们。 龚致远心中抚掌,原来不是温彦之会找好座,而是此处本乃好座,早已被人定了。他当即和温彦之一同站起来,让那三人坐了,未免惹事,且把另一盘没动过的糕点送了他们,道了对不住,正要换座,却见周遭又都坐满了,根本没地方落座。 龚致远头疼地四下寻找,抬头看向二楼的时候却是一愣:“哎,哎,温兄,你看那个,不是李侍卫嘛!” 温彦之一愣,望过去,只见二楼最好的几个位置当中,李庚年果真正抱着手里的剑,立在栏杆边上。此处望去是李庚年的侧面,对面竟坐着沈游方和另外两个陌生的中年人,顺其旁边看去,虽有一个人影被李庚年的身子挡住,却露出一方绛紫色的后背。 温彦之心中漏跳一拍。 龚致远“咦”了一声:“那么巧,刘侍郎也在!” 温彦之捏着龚致远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可转身太急,没留神就踩到一只脚上。 座中那个拍他肩膀的纨绔大叫一声,怒站起来一推温彦之:“你今日是专程来扫爷爷的兴是吧?” 这下四周人都看了过来,龚致远连忙拦在温彦之跟前:“这位公子,有话好说,方才都是无心的,还请原谅则个。” 温彦之红了脸,连忙向那纨绔拱手:“抱歉抱歉,是在下冲撞了公子。”他心想快点走掉,便随手掏了两块碎银子放在桌上,“诸位喝茶,对不住。”然后拉着龚致远又要走。 被踩的那个竟起身扯住温彦之的领口:“你当爷爷没钱?爷爷是什么人,喝茶要你这穷酸给银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小白脸德行!” “你说谁小白脸呢!”龚致远被此言激怒,勉力推了那纨绔一把—— 却,没推动。 “哎哟,小公子力气挺大啊!哈哈哈哈!”那三人简直笑开了,羞得龚致远两颊赤红,周围也是哄然笑闹,尽也不看百戏了,全都瞧了过来。此时温彦之瞥了眼楼上,只见那绛紫的人影还坐在那里,背对着这方,竟似全然不知动静。 面前那三人还在说着什么,竟也入不了温彦之的耳朵了,此时只板起脸来,沉声对揪着他衣领的那个说了句:“放手。” 那纨绔见着温彦之是个清瘦的,长得又俊气,只当好欺负,便揪得更死了:“爷爷偏不放,嘿嘿,你若是恭敬求爷爷一句‘大爷开恩’,在爷爷跟前磕个头,爷爷就放你走。” 龚致远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身后温彦之竟然轻轻笑了一声,认真地问:“磕头?凭你都当得起?” “你说什么?”那纨绔怒容将温彦之又拉近了一步,掀开龚致远,“爷爷我当不起?笑话!你知不知道爷爷是谁?” 温彦之由他拉着衣襟,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模样:“凭你是谁,都当不起。” 此言一落,四周都吸了口冷气。那纨绔气得大喝一声,抓起旁边一个瓷盘就要摔过来,龚致远只来得及挡在中间,此时忽闻侧旁传来一声:“张公子且慢!” 那纨绔顿了手,没耐烦地循声看过去,见了说话的人,登时面色变成恭敬,连忙放了温彦之的衣领:“哟,沈老板啊!您也在这儿听戏呢?巧巧巧!” 龚致远回过头去,只见果真是沈游方快步走来了,正问温彦之:“温——公子无恙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