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气,又转眼瞧了那灌水的屋顶和被雷电劈焦的树枝,摇摇头,抬脚迈入了温彦之的禅房。 李庚年很快便从齐昱房中寻来干燥的衣裤及巾帕之类,此时想起周公公那日半夜里的嘱咐,又说要去找木桶,寻热水让齐昱擦洗,以免中了寒气。 温彦之恭敬站在外间,静待齐昱在里间屏风里将湿衣换下,擦干身子。偶然一抬眼,只见里间跳动的烛光将齐昱高大的身形打在了画屏上,又听里面传来一声喷嚏,惊得温彦之又低下头去。 他紧紧皱起眉来,有些自责。 实则一到山脚见了天色,他便心知要落雨,细屑翻飞也可预兆雷电……他身为臣子应当阻止皇上入住树下的禅房,可因没来得及,他竟然就怀了侥幸,心想细屑证雷一说并无著作演证,在学理界仍旧只是假想,谁知如今…… 当时也不知自己在怄个什么气,哎。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传来龚致远的声音:“温兄你睡了吗,我等见刘侍郎所住的禅房成了那样,想问问刘侍郎可有大碍,是否需要请大夫?” 温彦之正要答话,齐昱的声音却从里间传来:“本官并无大碍,只是屋子漏雨淋湿了。你们都去歇着罢。” 画屏上影子微动,齐昱换好了一身素兰色的中衣,系上件风袍,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桌边,将手中的巾帕随手放在外间桌上。 温彦之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道:“……还是请个大夫?若是——您,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若是叫周公公知道了,是谁也饶不了。 “是啊,”龚致远在外头接道:“刘侍郎乃钦差大人,皇上委以重任,万望保重身体才是。” 齐昱垂眼瞧着温彦之,温和笑道:“李庚年去烧水了,温舍人不必担心了,坐罢。”又向外头道:“龚主事也去歇着罢,没甚么事了。” 温彦之这时才想起方才自己是在怄什么来。 ——温舍人。龚主事。 哎。 好等了一会儿,李庚年同几个兵部的亲随抬了大木桶放到里间,倒入三铁锅烧开的热水,又从井里兑了几桶凉的进去,齐昱见着水温合适了,便说:“那本官先沐浴。” 温彦之便跟在李庚年等湿漉漉的几个亲随身后,一齐要走出去。齐昱忽然在画屏后唤他:“温舍人。” 温彦之一惊,连忙折回来:“在。” 画屏后传来水波晃动之声,须臾,齐昱的声音沉沉传来:“你留下。” ——留留留下? 温彦之愣住,只得答:“是。” 李庚年领了众亲随告退,反手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一时之间,温彦之低头靠墙立着,齐昱在屏风后沐浴,屋内只剩了两人。两相无话,就这么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同时开口:“皇上您……” “温舍人……” 又都顿住。过了会儿,又同时开口: “朕——” “微臣——” 随即又沉默了。 温彦之舔舔嘴唇,道:“微臣给皇上泡些热茶。” “不用,”齐昱的声音从画屏后稳稳传来,“夜里更深,喝多了茶水反倒不好。” 他将身子往水里更沉了沉,总算是舒缓了几分方才的紧张,想起那禅房的情形,此时此刻竟然闷声笑了出来。 他想起来的路上自己曾在马车里赌咒温彦之,要老天开眼,下暴雨雷电折磨温彦之,以报自己之苦。倒也奇怪了,老天爷说天打雷劈就天打雷劈,还劈错了屋子,不是瞧错了罢?开的这是哪只眼?他齐昱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啊,作什么要挨劈? “温彦之,”齐昱忽而玩笑问道,“不是你赌了甚么天打雷劈的咒罢,怎这天火专捡了朕劈?” “微臣岂敢!”温彦之咚地跪下,急急道:“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万死不能做。禅房之事皆因此处山间多云雨,水汽充沛易生雷电,皆是万法自然,并无鬼神之说,还望皇上明察!” 齐昱好笑:“行了行了,起来罢。你这人,着实不会开玩笑,竟讲这一通大道理。” 温彦之讷讷地站起来:“谢皇上。微臣虽则愚钝,可皇上真龙之体,万万开不得玩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