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在乎新君是强是弱,是奸是恶,只要能让他们大展抱负,其它皆不重要。 郑翁颓败了,他捂住眼睛,嘴唇颤抖地说:“我挡不住你们,我老了,子慧。” 长子连忙道:“儿在。” 郑翁不愿睁眼再去看自己的儿孙:“以后这个家,就你来当吧。” 长子愣在原地,连道不敢:“儿子,儿子不如父亲……” 郑翁:“休要多言!今后这个家,我再不管了!” “今后是成是败,我郑家是东逝之水,还是镇山之塔,都看你们的了。” 郑家子弟俯首跪拜。 翌日,郑家驱散旧仆,雇佣新仆,还仆于民。 大都世家,人人自危。 也有断臂求生者效仿郑家。 “倒大多是聪明人。”宋石昭看着赵荣递来的折子,面露微笑。 老仆不解:“不过就是些仆从的事,怎么他们都一副死了亲爹亲娘的模样?” 宋石昭笑着摇头:“你啊,是从不用脑子。” 老仆给他倒了杯酒:“大人如今说的,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此时林渊正吩咐罗本:“此次派你去,是叫你看好立户之事,什么世仆家仆,都是我的百姓。” 罗本应诺:“当今所言甚是,君之下,不应有胁民为奴者。” 林渊脸上带笑:“尽托先生了。” 罗本拱手俯身:“臣自当竭尽所能。” “去吧。”林渊看着罗本离开。 罗本听着府衙外的哭声。 仆从们哭天喊地,不想当百姓。 “我爹我娘,我爷爷奶奶都是仆从。”男子痛哭流涕,“我不想当百姓!” 当百姓要纳税,当奴仆却是主家包吃包住,不必担心生计,也不用考虑未来,生了孩子主家养,他们只会老老实实干活就行了。 可当了百姓,做什么都要他们自己决定。 还要纳税。 当什么百姓? 没有好处的事,为什么要去做? “是啊!我也是,我一家都是仆从!”有人大喊,“求求大人了!” 罗本听得抬起头来,讥讽着吩咐道:“既如此,便拖出去,施以宫刑,送入皇宫为奴吧。” 外面的人听见了,连忙大喊:“大人!我母只有我一子!大人!” 罗本看着门外不停磕头痛哭的人,便说道:“为奴为婢,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天下为父母者,都希望子女成长健康,靠双手双足挣取果腹之粮,尔等为人子女,不思上进,自甘为奴,可笑可叹。” “今日便给尔等指一条明路,天下之民,皆为陛下之民,天下之奴,也只为陛下之奴,若想为奴者,进宫便是,还有上升之道,说不定能光宗耀祖,成为名留青史太监也未可知?” 下面的人不敢再哭了。 他们缩着脑袋,唯恐被抓出去送进皇宫。 又不是活不下去,何苦割了子孙根呢? 人为男子,失了那一物,便与废人无异。 “可还有谁想再为奴仆的?”罗本朗声问道。 门外再无一人开口。 半月内,大都再无一奴。 奴仆们拿得主家所欠之资,另寻生计,倒也不如他们想的那么艰难。 有自家遮风挡雨的屋子,只要愿意干活就能拿到工钱,日子慢慢过去,倒也不觉得当百姓有什么不好。 小儿在巷间玩耍,手里拿着草蟋,迈着短腿跑进自家院子,看着爹劈柴。 “爹,怎么要劈这么多柴?”小儿蹲在一旁。 汉子笑道:“今日多烧些水,咱们都洗热水澡,昨日找你二叔打了浴桶,今日就好了。” 小儿兴奋的跳起来:“我也洗吗?” 汉子放下斧头,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当然。” 小儿嘿嘿笑道:“还是搬出来好,搬出来了,咱们就能洗热水澡了。” 以前当奴仆的时候,哪里有热水澡洗,要是能打一盆热水,敷衍擦身,都算是好运了。 汉子笑了笑,他跟别人不同,当有人让他们离开主家时,他不像别人一般哭求,他是自己带着妻儿出去的。 他不想他的儿子同他一般,一生都为人奴仆,生生世世为奴,子子孙孙为奴,永无出头之日。 他要努力干活,送儿子读书,让儿子不必像他一样,让儿子的儿子,也不必像他一样。 “去找你娘吧,看她今日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汉子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