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今夜洞房花烛,人生喜事,如何不得意? 她抬起一条腿踩在床边上,居高临下盯着,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捏得人生疼,另一只手却轻轻抚上他脸上那道伤疤。 疤痕已经变得极淡极淡,只剩个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浓郁的酒气喷在他脸上,他听她冷笑道: “不是说要给我在台上唱三天三夜的戏吗?不是说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吗?不是说什么也不求吗?你跑什么呀?你个破了相的杜丽娘,你以为谁会要你?!” 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失神片刻,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僵持了一会儿,她慢慢放开了手,颓然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垂头单手抚额,静默不语。 原来这里是燕子胡同小四合院的西厢房,他住了小半年的地方。 梁瑾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她。 她喝醉了,醉到神志不清,醉到胡言乱语,醉到天旋地转,醉到他一个字也不敢相信她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过神来,慢慢直起身子,看向梁瑾。 她眯起眼睛,双眼努力的聚焦,就这样恍惚的看了半天,蓦然轻轻一笑,有些嘲讽: “你说这样折腾究竟为什么?到底是我能嫁了你,还是你能嫁了我?” 六岁起她被当做男孩子养,日子过得久了,她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短头发方便又凉快,她能上学,能打架,能逛窑子能喝花酒,逍遥自在。 她好怜香惜玉,好美貌佳人,可她不喜欢小月娥;她厌恶萧子显,厌恶男欢女爱,她只想嫁给霍锦宁,可霍锦宁是她亲哥哥。 她什么都不能给梁瑾,也什么都不想给梁瑾,可她舍不得他的杜丽娘,舍不得再也见不到他。 这世上自来只有她负旁人的份,哪有旁人负她? 她踉跄着走过去,单膝跪上床沿,一点一点解开他手上绑着的绳子,头晕眼花,手还不听使唤,解了好久这才解开。 然后她又拿开了堵在他嘴上的布条,四目相接,呼吸相闻。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垂眸淡淡道: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求,就留下来吧。” 说完,她随手将布条一扔,转身欲走。 梁瑾从身后叫住她。 “萧瑜!” 这是他头一次喊她名字。 她回头,只见他从床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目光灼灼: “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我会当真的。你让我留,我留,可从此以后,你想赶我也赶不走了。” “你威胁我?” “不,不是威胁,我,我只......” 萧瑜定定望了他片刻,有些僵硬的转身:“你随意。” 她欲抬手开门,梁瑾从身后按住她的手把门关上,她回过身来,却被他紧紧搂住腰身压过来,后背抵在了门上。 “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身子是滚烫的,他的呼吸是错乱的,他的双手是颤抖的,可他的吻却是极尽温柔怜惜的,那样小心翼翼的含着,吮着,纠缠着,厮磨着,仿佛生怕惊了扰了,破了化了。 萧瑜任他这样肆意轻薄,没有反应,却在他想进一步深入时,缓缓推开了他。 梁瑾如恍然惊醒一般,猛然睁眼看向她。 只见她在他怀里双目紧闭,微微颤抖,面无表情,静默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徐徐睁开双眼。 没有很欢喜,也没有很厌弃。 她目光复杂的看了他片刻,只轻声说了一句: “以后别这样了。” 然后她转身开门走了。 ...... 萧瑜在街上吹了许久的冷风,醉意散尽,这才回的霍府。 新婚之夜,总不能夜不归宿,这样太过不成体统。 霍府一度五世同堂,府宅比萧府还要大上不少,自从霍家定居上海,霍熙怀去世,这间宅子就空下来了,如今只有霍锦宁一个主子,还有一些过去的老仆。 纵使今日为了新婚大喜张灯结彩,也仍旧冷冷清清。深宅大院,雕梁画栋,这样寂静无声的深夜,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可怖。 新房内一片漆黑,萧瑜也不认为霍锦宁会在这里过夜,找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霍吉。 “小姐,少爷在书房。” 于是萧瑜向书房走去。 离着不远,终于看见了书房中亮着了暖黄灯光,为这萧瑟秋夜终于添上了一丝温暖气息。 灯下霍锦宁正坐在桌边,看着手里的信件。 见她进门,也并不在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