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将至,林子里雾茫茫的,一入山中,我就跟丢了,所幸这里的路我都认得,知道小河边不远处有个避雨的地方,便循着往那里去。 刚走了一阵,忽听林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在跑,什么人在追。 又过得片刻,突然传来一个闷哼的声音,大约是有人受伤了。 我愣了一下,正要循着这声音去看看,忽听林子里有一声音道:“什么人?” 这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危险气息。 我本以为那些杂乱的脚步声是追逐打闹的少年公子们,可眼下这声音,分明是个长者。 我的心提起来,一时听得那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急中生智,高声唤道:“大皇兄二皇兄,阿碧在这里!” 林子里的脚步声一顿,俄顷,一人暗道一句:“不好,快走!” 杂乱的脚步声顿时远去。 日暮已至,我走近几步,隐隐见得林子里有一人倚石而坐,一身月白,云衣玉带,正是于闲止。 苍苍暮色覆在他的眉眼,如浸在水里的玉石。 他抬眸看向我,问:“公主殿下怎会在此?” 不等我答,又朝我身后看一眼,了悟道,“太子殿下与二殿下其实并不在。” 他抱着右臂坐着,手边还有被震落的匕首,袖摆上染了大片血渍,应该是受伤了。 我走到他近旁蹲下身,问:“刚才那些人伤的?” 于闲止没应声。 我只道是受伤了就该包扎,情急之下,捡起他的匕首,割下一大截袖摆,堵在他的伤处,想要为他止血。 于闲止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停顿须臾,别开了眸。 我又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山里来?也是和我二哥一样溜进来猎鱼捉兔子的吗?” 他的话很少,此问出,我本以为他不会答,毕竟像他这样的王孙公子,做出此等违禁的事,传出去并不光彩。 这时候,他说:“我母妃病重,昨日有个宫人与我说,浮图山里有一味药材或许能救母妃的命。那宫人跟了母妃数十年,看着我长大,我……十分信任她,便想进山来找找那药材。” “然后你就遇到了那几个歹人?” 于闲止“嗯”了一声,看着林中暮色苍茫处,悠悠道:“他们说,要废了我的右手。” “为何?”我讶然道,“他们是你母妃的仇家,不愿你为你母妃采药,所以要废了你的手?” 我又出主意:“那你大可不必亲自来采药,吩咐下人来即可,又或者你可以将那药草的模样告诉大哥二哥,告诉我,我常跟二哥溜来这山里玩,可以帮你找。” 于闲止定定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忽然失笑。 他道:“不必了,这世上,本没有那味药。” 我不解,怎么方才还有,没一会儿功夫就没了? 我那时实在年幼不谙世事,不明那个骗他来采药的宫人与伤他的歹人其实是一伙的,不明他竟是被信任的人背叛。时至今日回望当初,哪还有什么不解之处?彼时远南势大,早已凌于众藩之上,远南王于思危之下,又出了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百世难得的世子,如何不叫人忌惮?也只好痛下毒手,废他一只右手,将他的文才武功都扼杀于少年时,盼着能折了他的心性,令他就此消沉。 以至于后来太医为他看诊后说:“世子大人这右手仔细养着便可,只要不再伤一次,不落下病根染上顽疾,便没什么大碍。”我还在庆幸自己救得及时。 而伤他之人谁都有可能,平西、辽东、皇族朱家,甚至那些并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