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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你这么想?”

    其实我知道,胸怀大略如远南的世子大人,心思都周转于天下山河之间,如何会为了一点儿女情长就摆个谜面摊子来博我一瞬欢心?不过是沈羽起了兴致,管了闲事,于闲止便遂了他的雅兴。

    但我就是要这么问,我真是烦透了他这一身百算千虑未卜先知的本事,宁肯他做尽做绝,连“情”之一字也步步为营。

    我又说:“今夜在桃花阁中,如果我没有将林含烟带在身边,如果你晚来一步,叫李贤与平西王府得逞,我们的婚约,会不会就此作废?”

    “阿碧,”于闲止眼底的月色也淡了,“你是存心说这些话来气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有本王在,没有如果。”

    他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置身于月下微雪,桃花枯枝的萧条中,亦能自成一副雅然生意的画。

    我说:“世子大人高处不胜寒,平生自然没有‘如果’,可昌平这二十余年来,身边处处皆是‘如果’,好在平生站得不高,又经得起摔打,至今苟活了一条命。但经今夜一事,实在胆寒,倘大皇兄赐了婚,日后叫昌平与世子大人站在同高处,跌下来岂不是粉身碎骨?”

    我顿了一下,缓缓地道:“心有远山,只是望而生畏,便不登攀了。”

    于闲止神色未动,淡漠异常。

    可仔细望去,却能辨出他眼中月色早已化霜。

    我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再周旋下去必败无疑,唯一得胜的方法,见好就收。

    我施了个礼,说:“天有些凉,来人,替本公主送送世子大人。”说着,折转回桃花阁。

    阁内,林含烟已恢复了些许神志,一名宫女打起帘,扶她坐起,要喂她吃些安神的汤药。

    她一见我,眼泪又淌了下来,一手扶住被衾遮在胸前,跌跌撞撞地要下地来与我磕头,说:“若不是公主殿下相救及时,奴婢只怕、只怕是……”

    她不知她今夜实是替我挡了一劫,竟要反过来谢我。

    我心中愧疚,却知事已至此,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命人将她扶到榻上卧好,问:“先前你说令尊在朝中当差,他是哪个衙门的,叫什么名字?”

    林含烟目色一慌,连忙道:“令尊不敢,奴婢的父亲是礼部下的一名录事,官微人轻,公主千金之尊,父亲的名讳入不了公主的耳。”

    我点头,又问:“你在这宫里,还住得惯么?可曾想家了?”

    林含烟看了我一眼,答:“进宫伺候公主与皇上,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想家。”但一提到“家”字,喉间哽咽,眼泪也淌得更厉害了。

    我道:“那本公主允你出宫好不好?”

    林含烟一下抬头望着我,错愕的目色中浮起片许微光,她又很快咬唇,似觉察自己不该在我面前表现出离宫的愿景,说道:“奴婢进宫还不足半载,这便离宫,会……会坏了规矩。”

    我对阁中一名内侍道:“传本公主之令,便说礼部录事林氏之女,侍奉本公主有功,而今大皇兄大婚在即,特此恩典,允她离宫回府,日后待她婚嫁之日,本公主亦会为她添一份嫁妆。”

    内侍应是,退下去知会内务府了。

    我又对卫旻道:“你去告诉二哥,就说礼部录事林氏之女,救护本公主有功,让二哥酌情提一提他的职衔罢。”

    卫旻应:“是。”

    一夜时间疏忽过去,云端泛了白,雪却更大了,厚重的云团子遮住朝阳,天地间一片雪茫茫。

    我正欲请人将颜贵人带进屋审,一名侍卫便来通禀:“昌平公主,颜贵人对着平西总兵的头颅跪了一夜,也不知是魇着了还是惹了寒气,昏晕过去了。”

    我想了想,道:“罢了,将她带回天华宫,令方清远过来为她诊脉,等她醒了本公主再审。”

    小三登替我罩上绒氅,在廊下撑开伞,说:“辇轿已等在春殿外了,但阁外雪深,桃林路窄,乘辇反倒行得慢,公主多走几步。”

    雪纷纷扬扬,为这深宫曲径铺上素白。M.WEdAL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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