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他说得有理,转念却想到一年前,他觉察到凤姑对他的心思,便说以后再也不见了。 凤姑跟着他多年,一直将心思藏得深,后来她的小儿更是认他做了干爹。 可于闲止的刀子当真下得利落果决,再多的羁绊,也能刹那斩断。 这种寻常人不能有的魄力,令我一时唏嘘一时感慨,百感交集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句话:“你应付这些莺莺燕燕的桃花劫,还挺有经验的嘛。” 于闲止这才睁开眼来瞧我,眸深如月下湖水,水面微澜。 他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翩翩然问了句:“方清远这两日过来帮你看脉了?” 我没想到他竟问起这个,道:“才回宫两日,他怕是连太医院往天华宫的路都找不着罢。”又困惑道:“怎了?” 他轻飘飘地道:“没怎么。” 大约是被李嫣儿折腾烦了,于闲止早两日便请了旨搬来宫里住,大皇兄准了,将从前二哥住的无衣殿腾给了他。 近晚,纷纷扬落了些小雪粒子,小三登早烧了银碳,天华宫内倒是暖烘烘的。 于闲止与我搭伙用了晚膳,正要走,宫外便有一人冒雪而来。 我还没瞧出那人是谁,于闲止便施施然道:“去里头坐着等着被看脉罢,找不着路的找来了。” 来人是方清远。 他大约是急赶过来,面上一层薄汗,发烧沾了点风雪,微微有点湿。 得进天华宫,他与我拜了拜,将药匣子往檀木高几上搁了,忧心道:“今冬风雪来得这样早,公主可觉得寒凉?草民——” 话未说完,他余光一扫,这才瞧见我身旁立着远南大世子,又跪下身去参拜。 于闲止这回倒没摆谱,让他起了。 方清远在我手腕搭了一条丝绢,细细闻脉。 于闲止本是要走,见了这情形,竟一时留了下来,径自倒了杯冷茶,面无表情地在我对面坐下。 他这幅样子,俨然像个镇宅的菩萨,只是这个镇宅的,长得太过好看了些。 小三登与兰嘉引胖墩子瞧雪去了,宫内没人说话,一时十分尴尬。 我辗转沉思了半日,才想到一个好话头,立时道:“哦呀,其实世子大人也是懂些药理的,方大夫你若有甚心得,闲来没事,可与大世子细究一番。” 方清远刚巧帮我把完脉,听了这话,又与于闲止道:“原来世子大人也是行家。” 于闲止不作声,半晌呷了口冷茶,才淡淡道:“行家谈不上,我心思不在这上头,叫方大夫见笑了。” 他这一句虽没什么,可我好不容易起的话头,却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方清远见我无恙,松了口气,从药匣里取出他配好的调理药材,这便离开了。 于闲止脸色不大好。 我伸手触了触他手里的茶,果真是凉透了,于是提了一旁的瓷壶,讨好道:“不如我给你沏壶热的?” 他看我一眼,将手里的茶盏往一旁搁了,起身道:“不必了,是时候回了。” 我一路将他送到天华宫外,他在宫门前顿住脚步,忽问道:“方清远,你是怎么看的?” 我十分纳罕。 于闲止是个寡言的人,平日更甚少提及旁人,今日不知怎么的,竟一反常态地两回问起方清远。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