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这来,也迟早会被她逮回去。” 许亦一颤,连声称是,又跑去于闲止跟前讨好:“世子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于闲止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别拿那个话吓他,说到底他也是替你二嫂着想。” 许亦又称是,又道:“世子大人,公文已搁在书房里头了。” 于闲止是个务实的,听了这话,自然要去看公文,走前他吩咐许亦备晚膳,叮嘱我说:“你累了一天,吃好就早点歇罢。” 我没由来地问:“你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晚又要熬一宿么?” 于闲止愣了一愣,片刻竟笑了。笑意淡淡的,安静的,像揉进了雨夜的月色。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折身往书房去了,许亦在一旁讨好着问:“公主,您想尝点儿什么鲜?” 我默然片刻,道:“你去抓点药来。” “药?”许亦一怔。 我将收在香囊里的药方递给他。 夜凉风起,雨水清冷得下个没完,我隔了一扇门徘徊在书房外,昏黄的灯色将于闲止的剪影映在纸窗。 今早出门前,留心问越叔讨了治伤疾的药方。刚才看到于闲止面色疲惫,前夜又沾了酒,想也未想就吩咐许亦去抓药了。此处不比越叔的药园子,许亦跑了大半个江淩才凑齐这些稀奇的药材。待药汤熬好,已近子时了。 我推门而入,书房静得落针可闻。 于闲止以手支颌,已坐在桌案前睡着了。他的眉头还微微蹙着,大约今日的公文不好办理,叫人睡不踏实。 我将药汤搁在一旁,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公文,密密麻麻的竟全是于闲止的批注。 忽然想到一年前他来天华宫看卷宗吃白食的时候,也就是这么辛苦着了。唉,也不知一个人这么日也操劳,夜也操劳,会不会累出病来。 我本已退了出去,想到此,蓦地感觉深夜寒凉,便在书房里寻了件外衫为于闲止披上。再退出去,又觉得那烛火燃着颇为刺眼,恐会扰人清梦,便又寻了把剪子烛灯剪灭。 书房里霎时黑漆漆一片,我甚满意,正轻手轻脚地要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阿碧,你这么来来回回的,是要做甚么?” 我顿住,尴尬地道:“哦,你竟醒了。” 于闲止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这药味太浓,你端进来我就醒了。” 这回他的语气中没带笑意,然而安静且温柔。 屋内暗沉昏黑,唯有虚掩的门缝照进三分月色。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身去,于闲止站在我跟前,清淡的月色流转在他的眼眸中,忽明忽暗。 他说:“我左手的伤疾并没有什么,只是往后不可习武,饮食上亦有些避讳。” 他的样子十分好看,仿佛自画中走下来的仙人,言辞不足以描绘。 我一时不敢看他的脸,垂眸道:“你怎么就以为我晓得你有伤疾呢,兴许我不晓得呢?” 于闲止笑道:“依你的脾气,怕是早跟越叔打听明白了。” 然后他叹了一声,忽然问:“阿碧,今日你为何要来?” 为何要去?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哪怕知道他有伤疾,哪怕知道这伤疾是因白朽落下的,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他和白朽都能一笑泯恩仇,我何必要追去看个因果究竟。 四周又黑又静,我抬起头,于闲止眼眸深处的月光明明灭灭,这么深的夜里,我仿佛只能看到这月光。 不知何故,我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地动山摇般的心跳。 仿若有一根弦绷紧在了心的深处,此刻它就要断了。 最终令人溃不成军的是于闲止的一声叹息。他合上双眸的一刹那,也将仿似救命稻草一般的月色敛尽。 唇上覆来一片柔软,我在暗无止境的黑夜中静候弦断。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