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彻底翻了脸,我丈夫已经有七八年没登过岳父家的门了。妹妹黄燕和父亲有很重的心结,二十一岁就离家出走,在邻省打工。我父亲很生气,说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对她不闻不问,也不允许她回家。妹妹没有正式工作,妹夫也不务正业,两人日子过得很艰难。妹夫人穷志短,早就想投靠我父亲混碗饭吃,可是父亲不愿给他机会,见他一次就骂一次。妹夫倒不生气,只要有借口就上门拜望,可是从来没得到过半点好处。” 我在心里琢磨着这一家人的紧张关系,竟然替黄四海感到悲哀。他生前虽然挣了几个钱,可是夫妻和子女感情都如此疏离,又未及花甲之年就过世,这一辈子都没怎么体会过人生的真正乐趣。 沈恕问:“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父亲去世当晚,是在外面喝醉了被送回家的,送他回来的人是谁?” 黄莺说:“这个问题在上次派出所来人时已经回答过一遍了。送我父亲回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多年朋友,王本好,我叫他王叔,另一个是王叔的司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俩都没进屋,到门口就走了。我父亲是王叔的司机半扛着送回家的,虽然喝得烂醉,但还是和我们说了几句酒话,大致就是那天是他的生日,亲人朋友们给他庆祝,他非常感动。然后他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睡觉,第二天上午九点来钟还没动静,妈妈叫他起床吃早饭也不应声。妈妈就进房去查看,才发现他已经——已经——”黄莺的话哽在嗓子里,抽噎着说不出来。 沈恕等她的情绪平复些以后才说:“那天晚上,这套房子里住了四个人,你父母、你、许文有,每人住一间房子,是不是这样?” 黄莺点点头说:“是的。” 沈恕说:“你父亲是在酒醉的状态下入睡的,所以房门里面没有锁?” 黄莺说:“没有锁,第二天上午妈妈进房去看他的时候,由于开着空调,房门是紧关着的,但没有锁。” 沈恕追问:“你们四个人当时分别睡在哪个房间?” 黄莺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像是有些厌烦这样的对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我和爸爸妈妈睡在楼上,他俩的房子隔着走廊相对,都有卫生间,我住的那间小一些,在妈妈隔壁。文有睡在楼下客房。” 沈恕又问:“你在当天夜里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什么让你感觉奇怪的事情?” 黄莺的十根手指交叉到一起,轻轻地绞着,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烦躁,说:“我一向不能熬夜,睡眠质量很好,父亲回来后没多久我就睡了,一觉就睡到早上七点,夜里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沈恕和我对视一眼,说:“我们到你父亲睡过的房间去看看,可以吗?” 黄莺的脸色不悦,勉强地说:“可以——吧,你们尽量快些,现在家里亲戚朋友很多,又要忙父亲的后事,干扰太多的话,对生者和死者都不大好。” 3 2013年6月7日下午2时。 黄四海死亡现场。 黄四海生前的卧室和起居室之间仅隔着一个卫生间。几个卧室门都是一样的,实木雕花,木质极佳,又厚又重,门左侧有一小半掏空,镶着磨砂玻璃,用黄金线装饰,看上去十分华贵。 卧室里面非常宽敞,比寻常人家的客厅还要大。一张金碧辉煌的大床雄踞正中,靠墙摆放着沙发、衣橱和五斗橱,所有的把手都呈金色,熠熠生辉。 沈恕打量着卧室里的环境,说:“已经彻底打扫过了,重复勘查现场的意义不大。” 我说:“就算没打扫过,勘查现场的难度也非常大。这是在死者家里,地面或墙壁上遗留些他家人的微量痕迹再正常不过。尸体上又没有出血点或血迹,很难提取到有效物证。” 沈恕盯着大床看了良久,说:“黄四海死亡前喝得烂醉,回到家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两天前是三伏,是今年最热的一天,不过房间里开着空调,他家里人会给他盖上被子——” 我知道他虽然站在我身边说话,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就没接话,唯恐打断他的思路。 沈恕又转进卧室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和浴缸以及镜子下面的牙刷牙膏自言自语一番,这次吐字不清,我没听出他在叨咕什么。 沈恕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嘴里像念经一样,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会以为他精神病发作。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