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丫鬟的话重新激荡在谢元心中,反复回响直接化成了凄厉的悲鸣,仿佛有人在一遍遍的质问他,为何叫她空等失望了这么多年。一时间,懊恼自责如漫过头顶的湖水,叫他忍着濒临窒息的痛苦。 谢元再将视线转向眼前此人,不能克制心中厌恶。他并非愚钝之人,却被万妁一个计骗了十多年,这回猛的惊醒再回头看当年那些事,凄楚异常,当年种种何尝没有半点迹象可循,只是他一味信任万妁半点没疑心过。 他对她的情意反成了交入她手中最终刺入自己胸口利刃,而反之……万眉的手记,字迹秀丽如人,字里行间于他,于孩子的欢欣,如钝刀一点一点剐磨。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一只画眉鸟跃然纸上,勾勒出美好幻想,当时,她一定是盼着自己回来接她,绝没有想到这会是一场要她命的骗局,而那布局的恰是她最亲的人。 谢元近乎是痛恶地看向万妁,眸中冷厉让人生出退后的寒意。 万贵妃捏紧了帕子,瞥见寻来的青衣太监,最初的惊慌过后反而异常冷静,身旁只有她的随身婢女,索性撕破脸地笑着低语,“若本宫不还,谢将军又能拿本宫如何。可别忘了,所有的事皆是出自的将军谋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有些许差漏……本宫以为谢将军还得为自己身边人好好做打算,思量清楚再行事。” 谢元闻言神色冷到极致,面前女子妖娆笑意却是蛇蝎。可笑自己被蒙蔽十数年,一再被利用,满心以为是自己当年不过果决才害了她。岂料他驰骋沙场奸敌无数,到头来这半生被一个蛇蝎妇人玩弄在鼓掌中,当真可笑!谢元眸中凝聚浓墨深不可测,犹如里头掀起的狂风骤起即将要呼之欲出。 万贵妃见他不出声自然以为自己胜了一筹,是了,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太晚了——就算是谢元现在想收手也不能了!她正是得意之时,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往后直推回了帐子,那只手力道奇大,万贵妃呼吸不畅,更是不料谢元胆大至此,双眼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元。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般胆大妄为! 万贵妃自持是宫中宠妃,哪里潦倒谢元会在账外对她这般下手,当真是命都不要了么!然而,触及到谢元眼底翻腾的怒气,她倏然心惊,脸上的神情一分分惊恐了起来,“谢……” 万贵妃自是想开口说话,可谢元恨极此人,再不想从这张信口雌黄的嘴中再听见什么话。所以方才她才刚露了意思,他手中的力道又更盛之前,冷漠瞧着这张因窒息而五官扭曲的脸。即便是容貌冠绝又如何,到底不过是心思歹毒的恶妇! “贵妃占了不该有的,总该要还的,欠她一条命,欠我儿的,臣定当讨还。”谢元忽然欺身前来,微微俯着头咬牙道,似乎每一个字都倾注了恨意。 话落,散在风中,那身影蓦然离开,却留下彻骨寒意。万贵妃几乎惊惧当场,身子一软瘫软在地上连连喘息。她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脖子,纤纤细细——只消谢元方才再用半分力气,自己恐怕就要死了。 跟随万贵妃的宫娥被谢元的手下制着,捂着了嘴,简直要被吓昏过去了,待被放开半晌才找回声音,“娘娘……”那谢元竟敢在帐子前就跟贵妃动手,这……这简直是疯了! 万贵妃失魂了片刻才猛的惊醒,拢了拢领口掩住了方才脖颈上落下的红痕,眸色也渐渐漆黑起来,“无碍——皇上还在等着本宫过去。” 随着入席,觥筹交错,人影攒动,相较营帐处热闹异常。万贵妃扫过,见谢元不在席间,心思稍掩,笑靥迎上了梁元帝,道了声臣妾来迟。实则心底依旧难平,谢元那话叫她深思惊恐,只是若要叫她就此收手认命也绝不可能。 棋子不听话,在祸害之前弃了就是……万贵妃衣袖下的手狠狠攥紧了,修长的指甲莫入掌心刺得人生疼,仿佛唯有靠着这点疼她才能逼得自己更谨慎。 梁元帝微是皱眉,“爱妃可是身子不适,脸色瞧着这般差的。” “大抵是有些受凉,不碍的,还请皇上赐饮长生酒好叫臣妾也能强生健体。”万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