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狱卒走了过来。这意味着又有人要吃断头饭了,不知是哪位。 “谢以禅,起来吧!”张牢头命狱卒打开锁链,朝里喊道。 犯人们探头望着睡在单人牢房的一名年轻女犯,脸上神色各异,有的居然是羡慕。谢以禅坐起身,神色平静地尾随着张牢头走了出去。就是今夜吗?她短暂的人生就要在今夜结束吗?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死到临头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谢小姐,你命大啊,华小公子醒过来了。华家撤了诉状,你可以出去了。今儿是上元节,回去和家人团聚吧。”张牢头顿住脚步,笑吟吟说道。 华宝暄醒了? 谢以禅惊喜地抬起头。这么说,她不用死了? 张牢头点点头:“贵府中已有人来接,谢小姐请吧!” 从阴冷的牢房出来,新鲜冷冽的空气冲入肺腑,谢以禅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她仰起头,看到遥远的夜空中各色烟花争奇斗艳,绚丽而美好。 回家的路上开始下雪,先是雪粒子,好似细盐,继而便是雪片,宛若白蝶,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待到了熟悉的家门口,地面已经覆了薄薄一层雪。 谢以禅透过雪幕,遥遥看到母亲谢夫人在一群人簇拥下,站在大门口等着她。灯笼晕黄的光照亮了她鬓边的霜华,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母亲竟然老了这么多。她下了马车,谢夫人早迎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心肝宝贝地叫着,哭得肝肠寸断。 嫂子白苹抹着眼泪劝道:“娘,外面冷,让阿禅回屋吧。” 谢夫人牵住她的手,一路穿廊过院,送她到了听雪院。屋内烧了地龙,暖意融融,谢夫人将她外罩的连帽斗篷脱了下来,及至看到她里面破旧的囚衣,瞧着她瘦骨嶙峋的身板,又摸了摸她生了冻疮的手,眼眶又红了。 “我苦命的孩子,让你受苦了。”谢夫人哽咽道。 以禅晓得爹娘使了不少银子,不然这几个月她也熬不过来。 “娘,我没受苦,张牢头很照顾我,饭食虽说不如家里好,但能吃饱,你瞧瞧我个头还窜高了,比娘高出不少呢。”她伸手在谢夫人头顶比划着。 谢夫人强忍着泪水点点头,吩咐丫鬟:“红绒,你服侍小姐去沐浴。紫线,你去我屋里将最好的冻伤药取来。” 趁着以禅沐浴的工夫,白苹与谢夫人商议:“娘,要不要告诉阿禅爹的事?”提起谢老爷,谢夫人更加伤心,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凄然说道:“先不要说,不能说,阿禅如今这身子骨,如何能撑得住,能瞒一时是一时,让她好好歇息,养好了身子再告诉她。倘若她问起老爷,就说老爷去京城办事了。” 白苹点头:“我晓得了。” 谢夫人有些不放心,白苹是个老实人,向来不会撒谎,生怕她露出马脚,便催她离开:“你去照顾焕儿吧,待明日再与阿禅说话。” ※※※ 红绒捧着巾帕候在汤池边,呆呆看着氤氲水汽中少女瘦削单薄的身子。五个月的牢狱之灾,纵然有人照应,依然被消磨的不成人样。原本的纤纤玉手居然生了冻疮,手背上红肿裂口,犹若粗使丫头的手。原本莹润有些婴儿肥的脸庞如今成了尖尖的瓜子脸,衬得一双美目越发大而幽深。这双眼睛以往眼神都是亮亮的,眼珠深处是一望无垠的纯真雀跃。现如今看人时却带着几分“小惊惶”,虽然看上去更惹人怜惜,却让红绒心里特别难受。 以禅从汤池中出来,红绒忙将月白浴袍披在她身上,取出巾帕擦拭着以禅长及腰间的乌发。 “我爹和大哥去哪里了,回来时怎么没瞧见他们?”以禅取出面脂细细敷在脸上,轻轻问道。 “老爷和公子……”红绒心思疾转,正想着如何回话。紫线推门走了进来,打开手中冻伤药的盖子,轻笑着说道:“小姐,这冻疮膏子是最好的,抹上几日红肿便会消去。”说着,挖了一大块牙白色药膏,轻轻抹在以禅的手背上。 “老爷出远门办事去了,大公子外出也还没回来,他们不晓得小姐今日出来。听说是华府那边忽然撤了诉状,张牢头特意派人来报信,夫人才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