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也提过,只是想不到他真的叫人去了大食,还弄回了这种颇黎,方子只怕沈彻也弄到了,否则万里千山若从大食运过来这样大张的颇黎,肯定早就碎了。 纪澄沐浴过后,裹了巾帕站到颇黎窗前,这里地势略高于磬园其他地方,也不担心被人看见衣冠不整,且此时天色已黑,更是没有顾虑。纪澄细细地摸了摸那颇黎,想着如果冬日从这样的窗户看雪,那真是莫大的享受了。既不用去外头挨冻,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雪了,比那窗纸、窗纱都要好上太多。 这九里院的净室四面都有一扇这样的圆形颇黎窗,连天花板上都有一扇,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上头有屋顶遮着,做个颇黎窗不是白瞎么? “姑娘快来穿衣裳吧,等会儿姑爷怕就该回房了。”柳叶儿在旁边催促纪澄道。 纪澄这才从窗边离开,由柳叶儿伺候着换衣裳。 “咦。”纪澄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穿衣镜。一人高的镜子,将人照得清清楚楚的,衣服上的花纹纤毫毕现,比之铜镜不知好了多少倍,且铜镜也没有这样大的。 京师不愧是新鲜人和新鲜物的聚集地,什么东西都是京师最先出现。 “奴婢刚才也是惊奇呢,这京城到底是咱们晋北那种小地方比不了的。”柳叶儿道。 纪澄问道:“怎么突然说起奴婢来了?” 柳叶儿道:“以前咱们是在沈府做客,一口一个我呀你的,没个规矩没人会说,如今姑娘是沈家二少奶奶了,奴婢们再也不能没规矩了。就是榆钱儿那里我也说她了。” 纪澄点点头,笑道:“柳叶儿,我离了你可怎么办呐?” 柳叶儿道:“那奴婢就一辈子也不离开姑娘。” 纪澄的笑意稍微淡了点儿,她的确有心留柳叶儿一辈子,但是沈彻那样的心性,她着实捉摸不透,以至于不敢贸然开口。只是柳叶儿年纪也不小了,耽误不起了。 穿好衣服,坐到妆奁前,这是纪澄的嫁妆,雕着缠枝葡萄纹的妆台。上头有三层木匣妆镜台,中间的一块儿支起来就是放铜镜的地方。 有了先才的穿衣镜珠玉在前,纪澄嫁妆里的海棠钮大铜镜就有些不够看了。柳叶儿打开妆奁,却见那铜镜被收到了匣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和穿衣镜同样材质的水银镜,且是仿佛屏风一样,对折的两块。 “呀,这个镜子好奇怪。”柳叶儿指着左面那一面镜子道:“这镜子好像能把人照大。” 纪澄探过头去,还真是的,如此一来哪怕是眼睛不好使的,画眉和抹胭脂时都能把边边角角给照顾到了。“这倒新鲜。” 等纪澄捯饬完,外头天已经大黑,月亮都挂上中天了,她手里摇着象牙丝编的团扇坐在窗边看那天上的圆月。原来这外间用的也是颇黎窗,只是不像净室那样大块大块,所以并不引人瞩目。 现如今京师里殷实的人家里,无不以用透明的颇黎窗为荣,美观又实用,就是颇花银子。 纪澄心里替沈彻算着,光是这颇黎不知他就赚了多少银子,这生意跟地上捡钱似的,光是想着都令人眼红。 新娘子是天生的俗物,新婚之夜就只光顾着算新郎官怎么赚钱的了。而其他大部分新娘子最担心的怕应该是新婚前夜由母亲私下传授之事。 纪澄的母亲云娘不在了,也没人给她指导这些,范增丽是长嫂,虽然如母却也不是母,说起话来就难免吞吞吐吐,只说女人不用管,由着男人折腾就行了。不过有一条是必须谨记的,那就是切记要时刻庄重,尤其是沈家这样规矩很大的人家。 在床铺之事上切莫学了那青楼的粉儿,轻浪无行。千万别叫出声了,更不能扭腰挺胯,白日里绝不能由着爷们儿乱来,就是晚上也一定要吹灭蜡烛。 纪澄当时就想,范增丽说的这些忌讳她全都犯了,大概也装不出什么庄重来,反正在沈彻心里,她和轻浪无耻是撇不清干系的。 虽然已经是过来然,但纪澄心里少不得还是有些紧张或者抵触,要不然也不会枯坐在榻上看月亮了。 沈彻进门时已经洗漱过了,头发微湿反着光泽,酒气全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