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使上全部力气,想必还有救治的可能。 门外摆着亮闪闪油光光一尊金丝楠木的大棺。晚晴此时略扬了脑袋,有些自豪的看伏罡打量四周,忍不住问道:“我收拾的怎样?” 伏罡低头见晚晴笑的孩子气,正是求着要自己表扬的意思,深赞道:“很好,只可惜再不能从那墙上望到你。” 伏青山加高了院墙,将那墙角的大槐树也砍去,站在这院子里再也看不到那院了。 晚晴听这话心中泛起些酥意,盯住了伏罡暖昧笑着:“果然你当初就曾站在这里看我,怪道我总觉得后背有些痒痒。” 伏罡叫她眼睛拨弄的心猿意马,才要回逗晚晴两句,就见伏高山长伸着手边揖边走了进来:“阿正叔,万幸万幸!” 春山亦阴着脸色跟在高山身后,两只眼睛上下梭量着晚晴。伏罡点点头应付过高山与春山,撵他们道:“我这里无事,快回自家去。” 高山有些手足无措,指了院外棺木道:“那东西太过显眼,您要怎么安置,我呼喊些上伏村的男子们来。” 伏罡亦犯起了难愁,金丝楠木为棺,只有王侯将相能配,他如今才值盛年,纵是纯金给他造个棺材亦不及多活一天有价值,自然不愿意要这东西。但这是御赐的,况且棺材这东西总不能冒冒然送给别人吧。 晚晴亦不理高山春山兄弟就在面前站着,掰了伏罡的胳膊弯腰笑了许久才道:“这棺木是有主的。” 院中几个男子俱惊,伏罡问道:“是谁?” 晚晴并不答言,出院门到伏识老娘家门上,这种多少年前的老院子并不设门只开一户小单扇,那前朱雀后玄开的金丝楠木大棺自然抬不进来。伏罡问晚晴道:“你要将棺木送给伏识老娘?” 晚晴推了伏罡道:“快去着人将棺材抬到这门上来,我去叫她。” 伏罡拉住晚晴道:“不如仍放回自家,这是御赐之物,只怕她当不起。若大嫂无棺下葬,我出钱替她置一幅棺板即可。” 晚晴道:“叫你去你就去,我自有主张。” 伏罡是个妻奴,只要她的吩咐但从无异的。见高山已带了上伏村的年轻男子们在大槐树下站着,一起招呼去抬棺木了。 晚晴进了伏识老娘那厅房,黑油弥漫过椽梁的老屋子里,伏识老娘粗喘拉的老长,间或不停的哼着。那装点心的盘子里还剩着几只干透的糕点,一只蓝边粗瓷白碗中有半碗发黄的冷水。最凄惶不过便是这样的晚晴,无子无孙,孤独一人,连自己都盼不到的闭眼,死是余下生命唯能盼望的欢喜事情。 “大娘!”晚晴握了伏识老娘的手,轻唤了几声。垂死的老妇人渐渐睁眼开昏黄如兽般良善的眼睛,四处搜寻着晚晴的目光。 晚晴紧了紧她的手道:“你的棺木来了。” “哦?”这垂死的老妇人眼中忽而如星辰点亮,裂了干透的嘴唇笑了笑道:“在那里,快扶我去看看。” 晚晴不信她能站起来,见高氏与娄氏两个在门外站着,指挥她们开了窗子,自己扶伏识老娘在窗前坐了,指着院外隐隐可见的金丝楠木大棺道:“就在那里。” 伏识老娘定盯看了许久,长长的出了口气叹了一声,使劲捏着晚晴的手道:“扶我出去看看。” 晚晴无法,只得又叫高氏与娄氏两个进来扶她,三个人一起捉着伏识老娘给她裹了件齐膝的半襟衫子,扶她颤危危出了厅房下了台阶。老妇人此时也再不要旁人搀扶,自己跌跌撞撞走到门外,将那阳光下金丝烁烁的大棺亲手抚了一遍,边抚边赞叹,眼中流出两行昏泪点头道:“好!好棺板!”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没了颜色的烂衣,复又叹道:“只是我身上穿的太过寻常了些。” 晚晴道:“我们替你置备几件寿衣,你放心。” 伏识老娘点点对,十分不舍的再望了棺板一眼,叫高氏扶着回屋去了。 高山兄弟见伏泰正堂堂昂藏七尺的男子竟一幅善耳全凭妇道人家作主摆弄起家中大事,心中又气又恨又看不起他,却又不得不尊着他。终是高山惴言道:“这样怕有不妥,毕竟是御赐之物,怎好给她一个年老的贫妇。” 晚晴道:“咱们伏氏一族这几十年中多少妇人少年丧夫,一人孤苦守到六七十岁,这样的妇人族中本就该上报到县衙请封贞妇。但咱们族中这些年竟未曾为一个贞妇上疏请封,难道不是你们族中的失职? 伏识老娘年级轻轻守寡,到如今夫子俱丧,你们便上疏替她请封一个。既她是个贞妇,盖作牌坊都使得,一幅棺板有何使不得?”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