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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栈桥放下,霍勇与白凤两个迅速赶上来,三边挟押住冯叙直,在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游兵散勇们的注视下,竟然就大摇大摆出城而去。

    这样容易的出城,非但伏罡想不到,魏源更想不到。他五更才得到消息,在府中气的几番大拍桌子,始知自己号称固若金汤的京城防务,简直就如个笑话一般。

    ***

    伏青山回到中书府进了开间,到书房书案后坐下,仰靠在椅子上闭眼沉默,直到半夜。没有热水,亦没有汤婆子,如今天色渐凉,他这里却矿务局薄薄的一床夏被。除了顶天的书,这开间简朴的甚至比不上中书府有些头脸们的下人们所住的屋子。

    许久他才起身,自外引燃了高烛单手擎进了书房,独自坐在书案后又是许久,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

    这封信内里装着两页纸,一页是他三月里头给二哥二山所写的信,另一封则正是那一纸中规中矩的放妻书。晚晴自己不识字,将书信交给了伏罡保管,而伏罡又将这书信装到了小盒子里,最终被他拿到。

    他自己读了一遍纸上的荒唐言,秀眉紧锁,伸了白净修长的手指摁在额间轻轻揉着,揉了许久,才将那书信并信封以及放妻书,一并伸到火前,指握扭转,一并焚了个干净。

    ***

    七日后,秦州城外一片叶凋枝枯的荒草衰林中,三人三马,伏罡与白凤皆是沉脸在马上坐着,望着不远处的霍勇。霍勇将那肥肥胖胖的冯叙直倒吊在一颗树上,拿根荆条抽着笑道:“我都不爱杀你,嫌脏了我的手。”

    冯叙直努力往上勾着脖子,眼珠子鼓的像青蛙一样,结结巴巴道:“好汉,多谢你不杀之恩。”

    霍勇皱眉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再看看你带的那些兵,我都替你害臊。”

    伏罡低喝道:“放他下来,我问话。”

    霍勇这才抽刀剑了绳索,冯叙直头朝下矗到了枯叶中,伏罡这才跳下马半蹲在他头顶上方道:“你如今应当是个财主。”

    冯叙直摇头道:“那里那里,我怎能是财主,我其实比你还穷。”

    伏罡摇头,伸了手道:“我来替你算笔帐,京城禁军军备上一年至少有三百万银子,就你拉出来亮相的那匹乌合之众,一年十万银子已然足以维系,剩下二百九十万不全是你一个人的?”

    冯叙直瞪了眼睛听的认真,边听边摇头道:“那里能?中书省要抽走五十万,这是定例,以供魏源养私兵所用,这个你当知道,他的门户比皇宫大内还严,那还不都是我替他养着私兵?再就是张内侍那里还要捞掉二三十万,那也是个贪财的主儿,我得提防着他给我穿小鞋。再就是国公爷刘康,几十万的大头不说,一年到头应付不完的小钱,今日一千明日八百,只要张口我就要供着。再下来还有魏舍人,那更是个没底洞,一夜能转八个妓馆,只要是喝醉了就撒银子,白花花的银踝子一把把抓了往那些妓子们身上砸,那可不全是由我这里出?”

    伏罡皱眉盯着冯叙直,听他帐算的这样细也是不住点头:“照你来说,你一年竟是白替他们忙活,自己一文都落不着?”

    冯叙直叹口气道:“二三十万的辛苦钱还是有的,但不能跟他们比。”

    伏罡起身抱臂盯着俯在地上的冯叙直看了许久,给霍勇个眼色轻声道:“杀了他。”

    霍勇早已磨刀豁豁等不及,听了这话上前就要送刀。伏罡转身往远处走着,踩得枯叶沙沙作响。他知白凤也跟了上来,低声道:“我们曾一起做过校尉,那时候他还瘦,人□□故上比我圆滑许多,所以一路做到了京畿督察的位置。那天夜里在城楼上,他胖的我险些要认不出来。”

    白凤听到远远一声哀鸣,她习以为常也不回头:“所以大哥也是知道京城守兵这样不堪一击,才要大张旗鼓打出来?”

    伏罡点头道:“是。总归,我仍然不希望执戈对着自己人,有此一番,让朝中看看我们凉州的厉害,那些文人们怕死怕失家业,必然就不肯再听刘康与魏源的摆拨。”

    白凤张了手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到秦州还未甩掉追兵,只怕黄河渡口还有大批的官兵守着,咱们这一路过真是打个痛快。”

    伏罡亦笑:“正好震慑朝中那些不知抗北夷敌,只知拿凉州做假想敌的昏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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