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走来,端稳了轻轻柔柔的声音道:“我们每回见面,好像总是在下雨。” 秦赐站在她面前,仿佛往她身上罩下来一片阴影,然而风雨声也静了很多。他没有回答,秦束垂眸,看见他纯黑甲衣上流下的水滴,忽想起来自己当初熬夜给他缝制出的那一身衣袍,如今他加官进爵了,也不知那衣袍去了哪里。 她终于又开了口:“官家召你有事?” “是。”秦赐生硬地回答,“让我准备过几日领兵出征。” “去何处?” “官家没有说。” 秦束笑了,“那想必是去雁门了。” 秦赐沉默。秦束瞥眼看他,便知道他肯定也早已猜出了这一层,只是不说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你是胡人,官家此时用你,也是没有法子,必须有人去雁门镇压住苏家。不过待你镇压归来,那雁门太守,也依然是汉人去做,官家舍不得给你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秦赐却有些不耐似的,只道:“末将明白。” “你明白?”她的话音微微上扬。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躁感,好像自己的手掌被用力地掰开,马上就要失去对掌中之物的控制了一般。 更奇特的是,她发现秦赐也不高兴。 那一双深冷的眼眸微微垂落,长长的睫毛下随风雨游移出淡淡的阴影,将眼中的神色掩藏住了。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倾盆的雨中,脸色透出异常的苍白。 秦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是她有哪一句话说错了吗?她咬咬牙,道:“官家对你再好,那也只是暂时的,一个初入仕途的外人,借来牵制各方势力最合适,且一旦出了事端,随时都可以舍弃掉……”她一边说着,复本能地往他靠近一步,想将手中的伞举过他头顶为他挡雨——但立刻又被这本能吓了一跳,动作便僵在了半空中。 秦赐看出来了,却反而后退一步,任自己立在雨中。他望着她,沙哑地道:“您对我的好,和官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秦束怔住,心跳仿佛骤然停滞住,却只能干哑问出一句——“什么?” 也许是意识到方才的话太过唐突,甚至尖锐,秦赐静了片刻,才又道:“娘子不必忧虑,末将……末将虽蒙官家青眼,但终究是姓秦的。”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终于将这一句粗糙的话说了出来,声音低沉,那双灰色的眼底仿佛翻搅着风雨的漩涡,仿佛要将秦束也卷进那漩涡里去—— 秦束蓦地扬声:“你说什么,我忧虑什么?!” “不是这样吗?”秦赐凝视着她,身周风雨呼啸,那眼神里却波澜不惊,“您不是忧虑我会被官家收买,才在此处等我吗?” “你——你不要不识好人心!”秦束脸上阵红阵白,既羞耻、又震惊的模样,落在秦赐眼中,令他的神色黯淡了一瞬。 被他说中了啊。 自己只是想让她放心而已。但原来,她不喜欢听他的保证吗? 她喜欢利益的捆绑,局势的忖度,心思的算计,她喜欢始终若有若无地将他控制在掌心,但如果有人告诉她,你可以不必做这些费心的事情,她却不愿意相信吗? “您,只是想告诉我这句话吧?”他静静地道,“想告诉我,不要不识好人心。” ——您是“好人”,我一直都知道。 ——您为我杀了人,我本应感激您。 他原想这样说,但又感到过于讽刺了,毕竟他不能知道秦束在设下骁骑营中的连环计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他不是一个擅长针锋相对的人,于是只有一径地沉默。 在这沉默之中,秦束的脸色便慢慢苍白下去,直到最后,她又笑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