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嫁了广陵王,按这辈分,我原不该嫁太子的。但太后和皇帝,看来都有这个意思。”秦束静了很久,又轻声道,“我爷娘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也许是冷的缘故,她将身上的秦赐的外袍又揽得紧了几分,但听秦赐道:“您的意思呢?” “嗯?”她一怔。 “您愿意嫁给太子吗?”秦赐的表情很平淡,毋宁说是没有表情,但他的眼神里,好像仍透出一丝迷惘来。 秦束笑了。“今上龙体欠安,若有个万一,那便是太子的天下了。不论是为社稷计、为秦家计,我当然只有愿意的。” 秦赐皱了皱眉,没再追问。 两人正走到了河边的一座桥亭,桥上的遮蔽暂时可以躲雨,却也让雨落水中的声响更为清晰。秦束轻轻地呵了呵手,淡淡地道:“太子的母亲小杨贵人出身卑微,与皇后素来不睦,太子又是……外边那些年长他许多的藩王,或者都是他的叔伯辈,不会服的。我想圣上大约无时无刻不心忧着这些,是以一定要拖秦家也下水,不然的话,他怕秦家会向着广陵王……” 在秦赐的沉默中,她说出了从未对人说过的话。然而旋即又生忧心,转头看秦赐,秦赐却也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坦然,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但她却终竟已经说出来了。 她慢慢地舒出一口气。长夜漫漫,在这河边的浮桥外拴着许多将要远行的船,正在夜雨中轻轻地摆荡。她望着那船,一颗心也好似在左右摆荡,全无着落。 忽而有两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猝然的温度让她一惊,几乎就要甩脱他去,却发现那温度是隔了衣料的。他将那外袍的一角贴在她冰凉的手上,又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握了握,低声道:“若冷,便回家吧。” 他很快便自己收回了手。她怔怔然凝着他,眸中晶亮闪动,“你带我回家?” 他没有接话。 他本就是个没有家的人,又如何能带她回家? 她低下头,过了很久,抬起头来,朝他粲然一笑,“嗯,回家吧。” 第4章 如何见君隔 这一日,秦赐回来得晚,他本不欲惊动早睡的衡州,谁料衡州却尚未吹灯,只坐在胡床上掰扯一根玉米,竟似是在等他。 秦赐怔住。衡州扬头,侧耳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小娘子刚刚回府,阿摇并两三婢仆去迎接,虽然声响很轻,但耳朵灵敏的人都能察觉到。衡州复转回头来,看着秦赐身上滴滴答答的水迹,耸肩笑笑:“陪小娘子出去散心了?” 秦赐顿了顿,“……是。” 衡州将玉米棒子一扔,拍拍手,“睡吧睡吧。” 他不多问,秦赐也不便多言,两人各去洗漱,再回来时,衡州已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对着他。 秦赐坐在床沿,过了很久,终于开口:“太子是何样人?” 衡州受惊似地耸了耸肩膀,旋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子便是太子。啊,”他想到什么,“你是问太子的出身?太子是官家唯一的儿子,小杨贵人生的——要说那小杨贵人,家里不过是个平昌国的佃户……啧,官家即位之前,曾经做过平昌王,你知道的吧?官家原先中意的是小杨贵人她姐姐,但她姐姐没福分,先去了,去之前,哭着求官家照顾她妹妹……不过这小杨贵人也不算没本事,肚子争气不说,还让尚书令去给太子做老师,就是那个,曲阳夏子固……那个人啊,以后怕是不得了……” 秦赐闭了闭眼。他原是问太子的事,但衡州唠唠叨叨,却说了一圈的小杨贵人。他隐约感觉有一些重要的关节他尚不知晓,却被秦束、夏冰和衡州他们,全都不甚在意地忽略过去了。 “我说你啊,同我们是不一样的。”末了,衡州叹口气,“小娘子若入了宫,我们最多只能在身边照顾她,但只有你,可以从外边保护她,你懂不懂?” 秦赐静了半晌,“小娘子聪颖绝伦,恐怕并不需人保护。” 衡州嘿嘿一笑,“上三品门第之中,哪一户的女儿不是聪颖绝伦?小娘子都没满十五岁,你若将她想得太高深,就是着了她的道儿啦。” 秦赐没有再说话。过不多时,他便听见衡州的鼾声此起彼伏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