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转身,云瑶便缓声道:“依米花,是北岐国独有的,生长在北岐国戈壁上的五色花,进府前,你说你是从南方来的,试问一个大裕国人,又常年生活在南方,是怎么识得这北岐国独有的依米花?” 飞槐才要开口,又被云瑶朗声打断:“若只是从书上看来的,如何会绣得惟妙惟肖,况且进府时,你说自己目不识丁,又怎么会去翻阅书籍呢?” 飞槐垂首道:“奴婢不过自行想象了几朵花的样式,恰巧与大小姐说的什么花相同罢了,奴婢从未去过北岐国,又如何认得北岐国的花呢。” “我相信你是无心之举,因为只有这样,才更显得这花在你心中稀松平常,印象深刻。”云瑶从安子翩手中拿过绣样,踱步走到她跟前,将绣帕张开给她看,“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原本借着给小锁周岁的名头,让你绣个样帕,你用心绣了这百花图,可其中却有依米花,想来连你自己也未发觉,自己会不经意间将家乡的花绣了上来。” “奴婢的家乡在南方,奴婢是南方人,大小姐若不行,大可以去老夫人那儿问问,奴婢的衣食起居,生活习惯皆是同南方人一样。” “你很小心,也很谨慎,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发现你的行踪。我不清楚你是如何习得这南方人的习惯,又如何强迫自己学会这样的习惯,但有一点习惯,做久了便会留下痕迹。”云瑶盯着她,将目光往下移,最终定格在她那双粗大的脚上,一字一句道:“便是你的脚。” 飞槐顿时抬头,那张明明比宁氏还年轻的脸,去饱经风霜,早早就浮现出皱纹和透着沧桑之态,她盯着云瑶,又看了眼坐在榻上的安子翩,眼底显现出复杂而悲戚的神情,却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漠色,“奴婢不懂大小姐的意思,一双下人粗糙死皮的脚,留下的无非都是厚茧的痕迹。” “自从陈国有了女帝开始,北岐国和大裕国的风气也深受影响,许多女子都无需裹脚,尤其是皇宫中人,可若按时间和地点来算,你应该是裹脚一辈的,如何没裹?” 飞槐从容应答道:“父母早亡,无人约束,自然没裹。” 云瑶犀利地看着她,“那就将鞋子脱了,让我们瞧瞧。” “男女有别,何况奴婢粗陋不堪的脚,怕惊着四皇子和大小姐。” “是怕惊着,还是怕被我们发现,脚趾之间有奇怪的老茧?”云瑶话音一落,就见飞槐不再从容,用着慌乱的眼神看着她,她一语不发,就将事先让香寒从下人房中拿来的鞋垫丢到飞槐的眼前,“人的年纪到了一定年岁,脚不会再长,指头也不会渐长,可你是否能告诉我,为何你一年年的鞋子会越来越大,脚趾越来越粗?” “那是……” “那是因为,你用脚来学习刺绣,对不对?”接话的人,赫然是一直沉默着的安子翩,他似不愿相信,又流露出怜悯的神色,“你怕被人发现,绣出的针脚与北岐国皇宫中的一样,可你的绣艺太好了,就算用左手绣,也是精品,所以不得已,强迫自己用脚学会了刺绣。” 先前云瑶也是想不通的,直到香寒拿来鞋垫,她才知道原来飞槐竟如此用心良苦,为的是保全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是保全北岐国的宝藏。 云瑶见她不说话,敛眉道:“为何你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们并无恶意,四皇子更是半个北岐国人,他和你的主子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是不会害你的。” 飞槐的脸色骤然扭曲,“一样的血?他身上还留有那个狗皇帝的血!他早已将国仇抛诸脑后,认贼作父,卖主求荣!” 云瑶和安子翩皆是一怔,安子翩的神色更不好看,他起身冷声道:“我没忘,自母妃死的那一日起,我就从没忘记我是北岐国人!可我也是大裕国的皇子,诸国相争,向来强国吞并弱国,就算我有心讨回公道,又能如何?母妃会活过来吗?整个北岐国会复活吗?” 飞槐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