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都知道女科有多么的孱弱,即便太傅巍峨的立在朝堂,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排挤。这种情况会持续很多年,很多很多年,或许她们终其一生,都看不到心中期盼的那个结果。可是她们知道,踏出了第一步,就充满了希望。 女进士们将来难免为了各自的利益分了派系,但至少此刻时团结一致的。她们频繁的交际着,飞快的熟悉着彼此。她们都被分在了京城,没有外放。保守势力在地方上还很强大,一群刚得官的女人,出去就是死。昭宁帝奚心的保护着他的亲手种下的秧苗,女子分田、女子科举,这片土地上,将来会有半数人会成为他的绝对嫡系。这样架构起来的皇权,才坚不可摧,无所畏惧。她们现在还很幼小,但没关系,他等的起。他才三十岁,至少能活二十年。二十年,足够让他颠覆原有的官僚体系,足以让他给他的孩子,留下一个繁盛的天下。 秋收过后,便是核算岁入。银子一箱一箱的随着海运、漕运与官道押送入京城。户部核算出来的数目,一点点超过昭宁帝的预期,直飚到四千万两才停止。昭宁帝头一回后悔没有好好照顾太上皇,他应该孝顺点,让太上皇活到今日,看看他治理的天下,能收多少银钱!新政初使,岁入已翻倍,三年后呢?五年后呢?昭宁帝想大笑,似宋朝一般过亿的岁入,应该不是梦吧?他能做光武帝,不是幻想吧?笑过之后的昭宁帝,眼中又闪过泪花,大哥,你看的见吗?我真的把天下掰回了正轨;我真的能把我们的王朝,再推向高峰。 秋季蒙古的进犯的力量在火炮与连珠铳的攻击下,越发显的无力;五军纺织厂供完军需后,开始向民间销售衣服,京城的棉布与成衣价格狂跌。中枢的官员亲眼见证了工业的力量,强悍到无法抵御的力量。有人赞赏、有人畏惧、有人厌恶、有人怀疑也难免有人抨击和阻挡。但工业的步伐一旦踏出,利益裹挟的力量,就不再能轻易摧毁。它会沿着它该有的轨道,狂奔向前,再难回首。 一年四千万岁入的朝廷,令人恐惧。 至年底,中枢官员的空缺补至八成,朝中恢复了生机。又是一年大朝会,庭芳与徐景昌在夜色中出门,并羁而行。庭芳想起了多年前她们一起去大同的情景,单纯的聊着日常,全然不知前面的风险。那时候她们谁也没想到,可以并驾齐驱一辈子。 徐景昌的睫毛特别长,显得眼睛特别亮。徐景昌有些无奈,庭芳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三分调戏,可他偏偏就欲罢不能。强悍又娇俏的庭芳,只属于他的庭芳,与他一起,一文一武,权倾朝堂。 权力的滋味,确实令人迷醉。屹立在这个位置,徐景昌总算可以安心的想:再也没有人能龌龊的欺辱于她,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互为依靠,互为犄角,永不分离。 路上的官员遇见了这对夫妻,纷纷避让。被允许带刀策马入宫廷的二人,在众人的艳羡中,长驱直入,停在了太和殿前。 因缘际会错过了两次正旦的庭芳终于站在了她该站的位置。作为太傅,率文武百官朝贺。这一年的朝堂,不再是庭芳一个人孤独的战斗,正一品的太傅,正一品的宗人令,十几个个有资格踏入太和殿前的女官。庭芳勾起嘴角,我曾说要踏出一条血路,我曾说要点起星星之火,竟在我二十岁时便做到了。出乎意料的快啊! 昭宁帝端坐龙椅,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礼仪毕,朝臣站起。北风呼啸中,皇帝的话会非常简短与套路。但今年,昭宁帝不想走过场。 他缓缓的开口道:“新政实施一年,卓有成效。朕感激众卿之努力。” 大嗓门的太监,接力的把昭宁帝的话复述至每一个角落。 昭宁帝继续道:“至始至终,朝中都有许多反对的声音。或因孔孟之道,或因祖宗家法。” “然而支离破碎的天下,没有哪一条孔孟之道能够挽救,亦没有哪一条祖宗家法可以扭转。” “新政或有太多不尽如人意之处,或伤及了无数无辜。但朕不能因惧怕,而止步不前。” “蒙古的铁骑还在骚扰,西洋的炮船纵横海上。淮扬大火、京城动荡,回忆起来,至今让朕彻夜难眠。内忧外患中,朕不能再退缩。” “前路固然迷茫,回头却是深渊。此情此景,朕愿做一次引路人。若不幸失败,至少给后人一个警示。告诉后人,朕死在何处;但也告诉后人,如果没有这份勇气,就不配做个帝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