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律由福王府的兵丁五日一买,分别送入大房与三房处。二者相去不远,有住在富户扎堆的地方,各家为了安生都组织了家丁巡逻,上回便是他们守住了路口,不曾叫流民侵袭。越有钱越怕死,庭树等人混在中间,倒可争得喘息。 朝廷海运磕磕碰碰的开始运营,贪官赚的比朝廷还多,朝廷微薄的收益不过过一道手,又投入了军费当中。宫廷用度一削再削,亲王的年俸都拖欠。福王本就是个穷王,此刻又多养了好几百号人,都快省俭的穿布衣了。 那一年先太子逼宫,道是京城气氛压抑;到今日才知,那简直是舒心至极。邪教不停的袭击京城,夹带着流民也跟着碰运气。守军疲于奔命,双方都死伤无数。若非有野心,福王早带着人跑了。去哪儿都比京城安全! 不单城外的危机,京城米价起伏不定。京城自身不产米粮,皆有外头供给。不过地处皇城,其存粮随便顶三个月都不妨事。可存粮有耗尽的一日,不到围城,都要从外运粮进来。每回运送,皆一路重兵把守。即便如此,家家户户都在囤粮,运一回便宜不到两日,又飙升往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春夏相交,一场瘟疫席卷了京城。惶恐中的人抵抗力更弱,无数人上吐下泻。京城的药价登时一飞冲天,大夫遇着的病患最多,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叶家曾防过瘟,众人都还记着些。周姨娘忙使人去买生石灰,却是人人都想要,早卖空了。还是庭瑶记着,给二处分派了些许,众人才心安了一丝丝。 孙姨娘原就身子骨不好,一折腾病情愈发重了。偏偏城内再寻不着大夫,便是有也叫权贵接入家中供养,百姓不过挣命罢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满心想的都是女儿。想见上一面不留遗憾,又怕她来过了病气。先前被夫家嫌弃,也不知如今过的好还是不好。一时又记起庭兰肚子不曾有动静,心里更是发急。 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似要把她挪出去。此一惊非同小可,叶家在京郊的小庄正闹邪教,去岁都几乎没收上多少粮食,挪她出去,岂不是叫她去死?求生欲谁都有,越是病入膏肓,越不想放弃。此刻听得消息,早明白是斗了半辈子的周姨娘弄鬼,竟凭空生出一股子力气,翻身而起,骂道:“我好端端的,哪里就害了痨病了?吓的你们三魂没了七魄!我还没死呢!你们若不怀好意,我做了鬼都不放过你!” 就有个婆子隔着窗子干笑道:“姨奶奶别叫奴婢为难,原是朝廷的法令,叫不好的人挪去城外静养。朝廷有大夫有药,不比在家干熬着强些?” 孙姨娘病中屋子常闭窗户,此刻她一把推开,怒骂道:“姓周的,你别干净杀绝。趁早行善积德,好洗清你身上的罪孽!你做了甚缺德事老天看着呢!你今日敢动我试试?你不怕报应,我便要报到他叶庭树头上去,剪了你的命根子!你才知道好歹!” 庭芜在屋中听见,知道亲娘又犯浑,气的倒仰。走出门外,就看几个仆妇在孙姨娘屋外跃跃欲试,喝道:“你们做什么呢?” 为首的那个小跑过来道:“好叫姑娘知道,孙姨奶奶不大好了,按规矩得挪出去。” 庭芜一口啐在她脸上:“按规矩,按哪门子规矩?便是以往阔气的时候,也没有挪主子的道理!”说毕掀帘子冲进周姨娘的屋中,忍气压低声音道,“孙姨娘都病了好几年,眼瞅着就要……你何苦做那恶人?” 周姨娘看着越发陌生的女儿,亦气不打一处来,往庭芜身上拍了一下:“你还没人家呢,就胳膊肘往外拐。我为了谁?啊?咱们养了她那么久,够仗义的了,如今的模样,还想办丧事不成?” 庭芜冷笑:“我竟不知咱们几个吃闲饭的,还有余力养旁人。一样是吃祖宗基业,谁又比谁高贵?” 周姨娘气道:“忘根舍本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庭芜与周姨娘磨着,那边仆妇早七手八脚去去抬孙姨娘。孙姨娘用尽全力挣扎着:“姓周的,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你今日敢叫我出了这道门,我便化作厉鬼,杀了你儿子!叫你陪着那没良心的老爷一起断子绝孙!” 庭芜瞪着周姨娘:“京中还有大姐姐,你别太过!” 周姨娘冷笑:“你大姐姐舒舒服服住在王府,才不管我们死活。你醒醒吧,她眼里放的下哪个?你们同她又不是一母同胞,大难临头各自飞!她真疼你们,怎地不接去了王府?怎地不与你说亲?叶大姑娘,叶二姑娘,深宅大院里住着,全不曾想过我们的担惊受怕。我是看透了,如今只好各顾各的吧!” 话音未落,孙姨娘的尖锐骂声穿透了帘子,灌入耳中:“叶庭树我告诉你!不孝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孽!你一个顶梁柱,特么的装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