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旁陪同了一会儿起了身,脚步放轻,悄悄离开。 他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来到了楼阁上卷起帘拢,凭栏远望。 院中杨柳依依,秋千轻轻摇动。院外黄莺啼啭,燕子飞舞,小桥流水旁花瓣飞落。 月光洒满地,银装素裹,夜晚寂静,连婢女的身影都少见。 只有他孤孤单单的在天地间,静静的感受着夜晚。 他感受着风,忽然有些绝望,就算是在浪荡不安的子弟,总归还是有一点抱负的——想要为自己父亲复仇。 南安王很清楚自己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凭借自己的力量什么都办不到,还可能把自己这条命搭进去。 如果是阎良花的话,一定会帮自己的。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狐朋狗友,阎良花的心里有着豪情万丈,像一个随时会拿着剑在江湖上闯荡的游侠,路有不平时总要管一管。 他哭一哭闹一闹,阎良花的心就软了。 她也不因情也不应爱,就为了心中那点儿被自己承认的正义。 在南安王看来,阎良花是他最后能伸出手的人。 可是母亲明显是拖着他的那个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怕母亲担心,无法吐露自己的心思,在日复一日的浪荡下,大概很快就会消磨这点念头吧。 寂静无声的夜里,大概有谁的心魄灭掉。 天又亮了。 清晨卷起结着点点薄霜的幕帘,南安王准备下了小楼,僵坐的一夜,他的身躯凝固一动咯吱响,这才刚往出走了两步,小厮匆匆忙忙上前来。 小厮道:“少爷,外头来了个人,看着样子像是王少爷身边儿的小三,急着说要见您。” 天还没完全透亮,这么急匆匆的找来,怕是有急事儿。 南安王不敢耽搁,便出了门,小三儿守在门口,急得原地徘徊。 “我的爷,上次您挨打,我家少爷送您那两瓶上好的雪之莲,您还有吗?” “倒没用完,但是你家生意怎么回事儿,送人的东西还得往回要的。”南安王口气虽然轻松,但眉头却是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受伤了?” 小三只捂着不肯说,只是要那瓶伤药。 南安王让自己的小厮回去取,又说:“晚上我就登门拜访,让你家少爷做着准备。” “哎。”小三适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返回王府。 少爷不敢惊动大夫,连抓药都担心被人瞧出端倪,只让他去南安王那儿求一求药。 小三儿忧心忡忡,那刀子划开了手臂,哪里是轻伤,不惊动大夫,自己悄悄的治了,就算是最好的伤药也让人放心不下。 他悄悄地返回了少爷的院子,甚至没惊动婢女,敲了门被放进去,就看见夫人坐在那,垂着头只能看见一片阴影。 他瞪了夫人一眼,进了里屋,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王子异只用东西压着伤口,布上面已经渗透了一大片。 小三赶紧把药打开撒在了那手臂上,肉都翻起来一块,他忧心忡忡的说:“真的不叫大夫吗?” 王子异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总不好让人知道,和亲公主新婚第三日就伤了丈夫。” 两国之间需要一个虚假的和平,他不想成为动乱的缘由。 小三儿一个当下人的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草草的帮少爷包扎了一下伤口,心里庆幸一句,亏得今天休息不用上朝,否则少爷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怎么处理政务。 再一看云清,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坐着,跟个木头人似的,让人看着就来气。 王子异让大家都退下,他得和云清谈一谈,不留人也算是保全云清的颜面。至于对方的刀子已经被收缴下去,再不用担心这女子暴气伤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云清捏着手掌,瞪着眼睛,不甘示弱的问:“你要杀我吗?” 王子异:“至少暂时你不能死。” 云清咬着下唇:“那你可真能忍。” 王子异在她身边坐下,感受着胳膊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说:“往后这样的事情,能不能不发生?” 云清瞪着桌子上那些书信,都是很久以前,但一封都没寄出去的书信,她冷笑一声:“当然不会再有。” 就是她太蠢,对自己的丈夫产生了期待,结果突然翻到这些书信,每一封都没寄出,每一封都写给安平——她亲爱的小姑姑,父亲最后选择的人。 她简直就是个被所有人遗弃的笑话。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