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琚的心情好了起来,唇角微翘:“唔,他们还知道请罪吗?” 慢慢地被小宦官搀出汤池,披了衣服,捏过两份奏本来看:“过来坐吧。”翻了一翻,用词还算诚恳,没什么埋怨的味儿,桓琚舒服了,看桓嶷也更顺眼了:“是你让他们写来哄我开心的吧?” 桓嶷道:“他们也该知道自己错了。儿不善言辞,是姐妹们帮着劝的。” 桓琚知道有谁探望过桓岳与安泰公主,准确定到了丰邑公主与安邑公主的身上:“大娘自己就不叫人放心!” 桓嶷听他的话头,就知道不是真心不喜,只是假意抱怨而已。反驳道:“大姐大节无亏,小事上面就不要计较了吧。天子女何必束手束脚呢?” 桓琚看太子越来越顺眼,觉得桓嶷对人情世故有所了解,用捏着的奏本对桓嶷指指点点:“你能这么看就有点意思了,过于循规蹈矩,是要把自己闷坏的。” “是。” 父子相处得不错,直到桓嶷退出来,桓琚犹抖着手说:“回京之后好好吃饭,好好做事。” 效果不错。拼尽了演技与亲爹周旋回来,桓嶷心更累了。 梁玉见到他,就觉得他有点强颜欢笑了。问道:“怎么?东西没有拿到?” “拿到了,”桓嶷慢吞吞地说,“三姨,我忍了这么些年,是不是太过了?万一我暴毙了,是不是就白忍了?” 梁玉大惊:“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万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桓嶷目光灼灼:“我要听实话。” “不是,”梁玉果断地道,“你吃饭,头一碗不觉得饱,吃了两碗才饱了,前面的都白吃了吗?” “大哥就是短寿。要是我死了……” 梁玉就不喜欢这种想法:“净说这种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拼了不一定有好结果,不拼是肯定没有好结果的。那干不干呢?” 桓嶷勉强笑笑:“都是被逼的啊。” 梁玉缓了颜色,笑道:“是啊。老天爷就是这样。可人呢,谁也不是独个儿活在这个世上的,你还有亲人,有愿意帮你的人。病了有大夫,饿了有厨子,吃饭吃药,就是跟命对着干了。我干了它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是我赢的。三郎,咱赢下去。” 桓嶷止不住地想笑,梁玉总有这样的感染力,你想着苦,她想着赢。在她的面前,一丝颓唐都会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桓嶷昂起头来:“是我想岔了。” “是谁?”梁玉犀利地发问。 桓嶷嘟囔道:“还不是四郎,又翻旧账。三姨……”桓嶷声音有点委屈,抱怨似的把桓岳的话给梁玉讲了。梁玉道:“嗳哟,他竟没有傻透?急人之所急,与人之所需,这话他没说错。可是呢,一枚胡饼三文钱,管我要三文钱,行,管我三吊钱,给他我就傻了。是也不是?” 桓嶷并不是个纯真的小孩子,这一点梁玉早就看明白了,也很喜欢他的不纯真,只有这样,桓嶷才能清楚地活着。桓嶷现在不高兴,并不是觉得桓岳就对了,按照礼法,桓岳干的这就不是个人事儿,那还谈什么感情?桓嶷难过的是,竟没能感化桓岳,反而被报怨了。那就得从这一条上来讲,不是桓嶷的错,是桓岳的问题。 要直说桓岳“不值”,没个论据就太单薄了,打个比方就形象生动得多了。反正是桓岳先谈条件的。 桓嶷笑道:“是啊。” 梁玉诚恳地道:“虽说是兄弟,亲兄弟明算账,算明白了才不会为账翻脸。老话说的,升米恩,斗米仇。咱不占别人的便宜,可吃亏太过也不是个事儿。有来有往,才能常来往。”她相信桓嶷不会在她面前装个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她没人情味儿。 桓嶷也确是觉得她说得不错,笑道:“还是跟三姨说话清爽。”又想:【非亲近的人,不会将话说得这般明白的。叫士大夫听了,必要驳斥的。】 “哎~我来是要干什么的来着?哦,差点儿忘了!阿先要订亲啦。” 桓嶷精神一振:“哪家淑女?” “萧家的,大理的女儿。” 桓嶷想了一下,道:“倒是登对。”从各方面来说,两家联姻对桓嶷都是有利的。 梁玉道:“先说定了,再择吉日,我们想等开春了再办。” “都好,”桓嶷道,“到时候回到京里也热闹。” “到时候,九娘也要生了吧?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