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啊。” 梁满仓提起脚来踢了儿子好几脚:“你给老子滚起来,好好说!” 南氏手里的念珠掉了下去,定定神,说:“都住嘴!生怕人不知道啊?!”这是有数的,哪家闺女丢了,千万不能声张,不然找回来也没法做人了不是? 梁满仓道:“把娃都带回去睡觉!老大,你们都过来!”他手指一点,将今天带出门的、留在家里十二岁以上的都薅到了正厅里来,公审梁八郎,问明白了好找人去呀! 梁八郎身心俱疲,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都说不顺溜了:“她拿菜刀,她还吓唬我,抢了我的衣裳就走了!”他没敢提骰子的事儿,就怕勾起梁满仓的不快,再打他一顿。 梁满仓气道:“给我打!你长得横高竖大的,居然叫个丫头跑了,你干什么吃的?吃这么多还这么没用,以后你别吃饭了!” 活活把梁八郎吓哭了,他爹说饿饭,就是真的饿一顿。梁满仓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唾弃道:“再哭就饿死你。”梁八郎哭都不敢哭了。 梁玉就是在这个安静的时刻进来的。 一看这阵势,梁玉就知道自己的处境绝不比捆跟条虫似的梁八郎好!不叫出门跑了出去,还威胁亲哥,还回来晚了被抓了个正着,三样加起来,完蛋! 梁满仓暴跳如雷:“你还知道回来?!”大步上前,边走边卷袖子,吓得梁大郎、梁二郎一边一个上来抱住了:“阿爹,那是玉啊,当爹的不兴打闺女的。这还是您教的。阿娘,您劝劝啊。” 南氏垂下眼睛,仿佛睡着了。 梁玉当地一跪:“大哥也别拦,二哥也别劝,我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自己清楚。我晓得自己跑出去不对,可八哥劝爹的理由更不对,这个我不服,我在家里一个月跑一个来回,几十里的野地不是都自己走的?怕就不走啦?会出事就不干啦?人都是在床上睡死的,谁还不睡床了?路不平有人踩,我不服的事我就要去干。想干啥事、拿了啥好处,就得想好要受啥累。我现在平安回来了,要打要罚,我受着!以后出门,我会先跟家里人说的。” 梁满仓骂道:“你翅子硬了是吧?还认打认罚?觉得自己是个硬骨头?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我叫你跑出去野!” 这下七个哥哥都慌了,一齐来劝:“爹啊,她都这么大了,不兴打了啊。玉啊,你他娘的少说两句吧!找打不是?!” 梁满仓伸出手来,提起梁玉的耳朵,一路往后拖:“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回你屋去,再不许你出来!” 人往屋里一塞,咣当一声,把院门给锁了。 第20章 刺不刺激 梁玉从地上爬起来, 揉揉膝盖,心说, 反正关不了几天,三天, 顶天了。 摸到了油灯点着了,灯油只剩浅浅的一滩, 梁玉将衣摆掖到腰间, 抱着柱子嗖嗖几下扑到了房梁上。房梁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梁玉摒住呼吸,将菜刀从袖子里取了出来,搁到房梁上藏好, 又抱着柱子滑了下来。 落地之后, 将外袍脱了,掸了掸灰尘,再将地扫了扫,再找不出痕迹了才停手。这时才觉得冷——没生炭盆。屋里还有攒下的一点炭, 梁玉给点上了,发现没有热水。小时候全家都没晚上洗脸的规矩, 现在晚上没有热水洗脸就觉得不舒服了。 抱着被子, 依旧罩着熏笼,勉强窝着了。【这么憋闷真他娘的难受!不如琢磨琢磨眼前的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时候, 她突然发现了被忽略的另一种可能——只是小两口互相看对眼了。 【要是萧司空的主意, 我现在还真没法治。要不是呢?要是萧度就跟凌家小娘子好了呢?萧度个缺德鬼, 他来这一手,还真是给他爹搭出一架梯子来。他娘的!你们踩着梯子下来了,不就把我外甥闪在墙上了吗?不不,等等,这事儿好像也没那么糟?】梁玉只恨自己太笨,只能模糊觉得这事的结果有好有坏,但是怎么把它变成好事,还是没有头绪。 抓破脑袋也想不到再下一步是什么,梁玉干脆就睡了,一夜还睡得挺好,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长期坐牢。果然,梁满仓三天没理她,就把她关西小院里,到了第四天,没钱买菜了,得取钱、记账,又将她放了出来。 梁玉心道,人呐,甭管在什么地方,想要横着走,就得有一样别人没有的本事,能干旁人干不了的事。打从她被关起来,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算完账,梁满仓叫大儿子把钱抱出去,梁玉知道,她爹要开始给她扯理了。 梁满仓沉着脸道:“你总有理哩!你当你爹乐意你一个丫头跑几十里的野地啊?你爹不心疼啊?我有个啥法子哩?你不去学,就还是土里刨食。咱乡下人的命贱,不值钱。拿命赌个前程罢了!现在不一样了,你的命比以前金贵了,你心里有没有个数?!老子最恨赌钱的人了!滚!接着教兔崽子认字去。” 梁玉静静听完,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作出反省的样子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