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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片,但它们在他的碰触中变得越来越碎,只带给他一手的割伤。疼痛唤醒了遥远的记忆,他依稀想起来,圣杯会治疗“虔诚的人”。

    “如果不虔诚的恶人喝了它。”嬷嬷恫吓道,“万灵药就是穿肠毒药!”

    这里并没有除他以外的撒罗信徒。

    塞缪尔跳了起来,试了两次才让自己发出声音。“你还好吗?”他颤抖着说,“喂?”

    士兵没有回答。

    有人过来检查他,摇了摇头,招呼别人一起将他搬走,让新的伤员能躺下。塞缪尔站在原地,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透了。走进病房的梅薇斯看到了他的脸,一把将他拖出去,一路拖到没什么人的药房。

    她没怎么管他,只塞给他一杯热饮料,药剂师太忙了。塞缪尔麻木地捧着那杯热饮,想着破碎的流月之杯与那个破破烂烂地死掉的人。他不是什么恶人啊,塞缪尔想。

    他想到了现在还在忙碌的病房,他得赶快回去帮忙,自我惩戒什么的可以放到之后。他想到战场,不知还有多少没来得及带回来的伤员和直接死在那里的人。接着他想到另一边,北边也有一样多的伤员和死者吧,每一刻又有多少人死去?两倍的伤亡,两倍的痛苦,两倍的血。想到这里,撒罗的圣子崩溃了。

    “为什么?”他失声痛哭,将脸埋进血迹斑斑的手心,“明明……明明都是人……”

    四分之一精灵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天空正在变暗。

    玛丽昂甩掉口中另一具尸体,她跳出人潮,大口喘气。白狼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别人和自己的血将她洁白的毛发染成深深浅浅的红褐色。玛丽昂抬头看向天空,没错,天空正在变暗。太阳没有落山,这只是云。

    云正从四面八方流向这里。

    战场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吵闹了,战士们的喉咙已经沙哑,连兵器相击的声音都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清脆有力。如今这场战争已经陷入了僵局,但谁都不愿退去。他们在等北边士气崩溃,北边在等他们体力不支,所有人在咬牙苦撑的同时对另一边虎视眈眈,先溃退的那方总会被咬上一口。

    从远方传来的……是歌声吗?

    玛丽昂的耳朵抖了抖,竖起来,确确实实在风中捕捉到了歌声。她听不清他们唱的内容,却可以听出在唱歌的是一群人。是谁呢?是谁现在还有精力歌唱?

    地面以下的人不知道,战场之上的人不知道,恐怕除了当事人,只有塔砂看到了在发生的事情。

    那是从北方过来的一群人。

    战场在哨卡前方,随着战局变得混乱,封锁也没作用了。这伙农民打扮的人趁乱摸了进来,探头探脑,一路小跑,最前面的小鬼还抱着一盆盆栽,真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交战正酣的双方没空管他们,塔砂根本分不出在意他们的余力,而在隔着一个战场远的地方,橡木老人忽地睁大了双眼。

    他的枝条伸展开来,指向天空,叶片舒张。他鼓起腮帮子,深深吸气,吹——

    橡树上的叶片飞扬起来,有点像之前橡木老人拿叶子攻击追兵的时候,可这一回软绵绵的叶子并没有杀伤力。叶片只是在天空飞啊飞,一路飘过战场,飘向那群农民身上。他们抓住了叶子,看着空无一字的橡树叶,忽然开始哭哭笑笑,又跳又叫。再然后他们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起跑到了战场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山坡上。

    他们在奔跑的路上拉住了彼此,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纷纷拉起了手,叶片贴在他们合拢的手心。等到了目的地,所有人手拉手,连成了一个大大的圆。

    他们在慢慢地转圈,踏着奇怪的舞步,同时歌唱。

    自然的气息在涌动,塔砂能感觉到空气中某种微妙的东西,在橡木老人,在那群来客,在枯萎区域之间流淌。天空正在变暗,风越来越强。一片片云朵被风推向此处,汇聚成一片翻滚的乌云。

    下雨了。

    暴雨鞭子一样敲打着地面,天色沉如泼墨,你只能勉强分辨方向,完全别想再找出敌人打一场。战团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当狂风紧接着席卷战场,谁都没法再打下去了。北边的军营发出信号弹来指明方向,地下城点起浇不灭的史莱姆蓝灯,胶着多时的战士们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红桉县四处的火焰被扑灭了,作恶的人也被这场暴雨弄懵在原地。地下城中地精的战斗已经结束,在把骑手与歌手五花大绑后,塔砂腾出了收拾那些人的手。

    狼首之躯已经完全崩溃,她的尸体和圣骑士的尸体可以稍后收拾。解决掉盗贼后,那边的幽灵可以挪作他用。召唤风雨的那群人手拉着手在往橡树那边移动,不等幽灵去通知他们,有个人在风雨中脚一滑,摔进了通往地下城的滑坡,于是一串人下饺子似的都摔了进来。

    “他们来了。”橡木老人疲惫而满足地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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