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仪器运作的声音,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他还记得时思电话里声音决绝的分手,也记得傅铭凯语意凉薄的攻击……但是他却无法睁开眼睛。 当时他有些想不起车祸发生的始末,可已经不记得,在将刹车踩到底的那一瞬间,他的动作到底有没有片刻的犹豫迟疑。 幸运的是,车祸发生后不久,他就很快被上山看日出的人们发现了。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里,他恢复了意识。 他并未感知到过多痛感,但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血从伤口里涌出的感觉。 旧宅里的酒,他其实并没有喝——自从被时思叮嘱养胃尽量不要喝酒之后,他就真的再没有喝过一滴。 她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从来都是重要的。 他意识有些昏沉的半靠在车里,却已经意识到了伤情的不乐观。 他以为自己应该让时思知道车祸的事,就如同上次的“胃痉挛”一样,看着她对自己全然的关切和爱意,甚至能因此放弃掉那些微不足道的嫌隙。他渴望她的爱和关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她能回头,但是所有的算计和筹谋,却在意识到会真的吓坏她的那一瞬间,被他毫不犹豫的放弃掉了。 那种心爱的人仿佛就在身边却无法碰触的感觉,那种仿佛眼睁睁在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真的糟糕透顶。 他觉得有些累,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他以为自己闭着眼不去看就不会怕,可事实上,他却早已僵硬到近乎窒息。 这种脆弱的让他倍感无能的缺陷,是他的父母留给他最后也是唯一的礼物。 自他知事以来,家里的气氛便永远是沉默压抑的。他的生活富足安逸,拥有大多数孩子做梦都无法拥有的一切,与此同时,他也和其他同龄人拥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他的父母之间从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傅磊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心扑在工作上,更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而傅芳菲在外是高贵优雅的贵妇,男友无数,在家中面对傅磊的时候,却更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自小就时常默默的看着两个人,看他们对对方或者漠然无视,或者剑拔弩张的争吵,而两人之间最为默契的一件事,大概便是一起有意无意的,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 他十二岁那一年,傅铭凯八岁。 傅磊带傅铭凯回家的时候,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觉得,连傅芳菲都并不应该感到意外。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傅铭凯都是十分温顺的样子,傅磊对傅铭凯的疼爱显而易见,并不在乎他是否看见。他觉得傅芳菲其实并不讨厌傅铭凯本人,但她却因着傅磊眼中的温情,变得更加歇斯底里起来。 傅铭渊也确实并不在乎,他甚至连带着觉得,傅芳菲的所谓“在乎”也尤为可笑。 可他也时常觉得傅芳菲并不正常,因为就连她所谓的报复,都显得更像是一种压抑已久的自我放纵。 在以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她不仅在公司毫无收敛,甚至开始公然把她那些男友带回家。她偎在不同的男人怀里,用无数恶毒的言语咒骂傅磊,之后又当着傅磊的面上楼,在他的床上肆无忌惮的调情做|爱。 傅铭渊就这么眼看着傅磊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更加阴郁起来。 他已经有些不记得,一切的最后爆发,究竟发生在了哪一天。 他由于胃不舒服,提早从学校回来,发现佣人们正沉默着陆续从主屋出来,无需任何人向他说明,他便已经知道,那两个人又开始吵了。 一切早已屡见不鲜,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并不想给出,径直上楼,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但却终究是听见了几句傅芳菲歇斯底里的叫嚷。 “我说过这个家里不许出现一朵玫瑰!什么狗屁忌日,你再敢把花带回来,信不信我直接掐死傅铭凯那个小畜生,让他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妈妈去团聚?!” “你侮辱我可以,不许侮辱她!”傅磊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愤怒,“而且傅芳菲我警告你,别再拿小凯威胁我!” “警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