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向霁霄,声音嘶哑地问:“你认识我吗?” 霁霄摇头,的确不算认识。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见过你的剑轨,在秘境上空。我知道你是谁。” 霁霄没有说话,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伸出。 “啪。”宁危毫不犹豫,将剑柄递上——剑尊伸手,当然要借剑。不然还是借钱吗? 秘境中央城天井,一剑划破云霄,重伤周家供奉。能使出这样的剑,不会只是长春峰弟子肖停云。 宁危过早尝遍人情冷暖,世道险恶,变得早慧而敏锐。原本只是出言试探,见对方的反应,更确定了几分。 不论霁霄是改形换貌、夺舍转世,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总之剑尊还活在世上。 所以此刻虽身陷重围,虽不知对方为什么愿意来救他,他心中却安定。有的人哪怕只剩一缕游魂,也给人一种“无事不可为”感觉。 妖将见两人竟敢旁若无人的闲聊,怒道:“上!” 霁霄抽剑半寸,剑刃薄且清亮,如抽出一道泠泠月光,照得黑水绚亮一瞬。 宁危道:“此剑名为‘银钩’。” 霁霄淡淡道:“上次见它,还不叫这个。” 宁危不解,正欲发问,忽然一道明光自剑鞘射出,令他闭目一瞬。 剑气如狂风过境,四面妖兵甚至来不及惨呼,只觉眼前一花,猛然倒飞砸落水中,溅起重重浪花。 “银钩”拿在霁霄手中,不像月光,倒像电光。 霁霄一手持剑,边走边杀,一手护持晚辈。“银钩”剑柄冰凉,令他想起旧事。 那是两百多年前的事。霁霄还年轻,剑道初成,声名初显,下山行走也不为扬名,多半是探秘寻宝,搜罗各种典籍,解答自己修行中的疑惑,顺便为胡肆寻找炼器、炼丹的材料。 记得那次,胡肆所求的灵草不易保存,需现取现用,他只好带胡肆同去,谁知与明月湖一路剑修狭路相逢。 寒山与明月湖,剑法路数不同,道统之争由来已久。同辈剑修相遇,十有八九要比剑的。 但明月湖那队,人数多、年岁长、境界高,再动手说不过去,难免传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恶名。可就这样放过寒山两人,又令他们不甘心,便想动动嘴皮,一逞威风。于是提出进行一场“口头论剑、友好切磋”。 明月湖领头弟子开口第一句,自报家门:“我这柄剑,名为‘瞻玉兔’。” 霁霄手持木剑“惊风雨”,淡淡点头。 胡肆却好像听见笑话,突然大笑:“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枝头鸟雀惊飞,彻底破坏了庄严、肃穆的论道氛围。 那弟子气道:“没听过‘登楼瞻玉兔’吗,上楼看月亮的意思,我练明月剑法,剑名‘瞻玉兔’,有什么不对!” 对方已然正经解释了,胡肆却还是大笑,笑得一手捂肚子,一手扶霁霄肩膀,直不起腰:“小玉兔啊,师弟,你还忍心打吗?” 对面骂道:“你也配笑?谁不知道,你是寒山之耻,对剑诀一窍不通,整日琢磨歪门邪道,只会躲在师弟背后逞威风!” 胡肆:“你没有师弟,嫉妒我呀。” 众明月湖弟子深感受辱,放弃口舌之辩,怒而邀战,霁霄只得拔剑。打完之后告诉胡肆,以后不要随便取笑别人,无论人家的剑叫什么名字。 胡肆:“你怕打不赢?” 霁霄:“打赢容易,但没必要耽误时间。” 霁霄现在看来,当年自己不辨世情,处事多有不妥。这种话,不该当着那些明月湖弟子的面说。他们还年轻,若道心不坚,会留下阴影的。 再后来,他再没见过那些惨败的弟子,只听说那柄剑被改名了,改叫“银钩”m.WEDAlIAn.cOM